管事聞言,苦着臉想了好半晌才搖頭,“姑娘,我成日裏都在賭坊中,哪能知道什麼人是對賭徒有仇恨心理的?也沒有人來鬧過事啊!”
蘇七沉吟着,沒有作聲。
管事又焦急的喊冤道:“姑娘,我是真的與西湘子的死無關,還請姑娘明察。”
蘇七見他的神色中除了恐懼之外,並沒有慌亂。
她點點頭,示意許易放人。
見自己不用再受牢獄之災,管事對蘇七千恩萬謝,還主動向蘇七保證,只要他發現有對賭徒仇恨的人,立馬來府衙稟報。
蘇七去往順天府的後院,跟張柳宗相對而坐,把她查到的那些仔細跟他說了一遍。
關於那塊墜子,張柳宗會安排人去查。
另外,他這邊去查的冰塊購買記錄還沒有具體的消息傳過來,因爲不知道兇手是何時買的,所以需要查近幾個月內的記錄,短時間內辦不到。
兩人溝通完,夜色已經拉了下來。
回王府的路上,小七累得騎坐在虎背上,一隻手還不忘牢牢的牽住蘇七。
看着蘇七手臂上的傷痕,他的小臉又皺成了一團,“孃親,還疼不疼啊?”
蘇七把手臂往他嘴邊送了送,“你給我吹吹就不疼了。”
小七立刻呼出暖暖的氣息,在她的傷處努力的吹着,一邊吹,還一邊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臉,心疼的問道:“孃親,這樣是不是好一點了?”
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睛,蘇七笑眯眯的點點頭,“嗯,比顧神醫的藥還管用呢。”
小七一掃怏怏的樣子,愈發努力的幫她吹了起來。
蘇七心裏立刻甜滋滋的,比喫糖丸還甜。
回到王府,他們先喫的晚飯,而後夜景辰才風塵僕僕的趕回來。
看到蘇七拆掉了紗布的手,夜景辰的眉心立即攏成一團。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扯住了她的袖子,拽着她朝錦園而去。
蘇七猝不及防的被他帶着離開,他的腳步不快,但奈何他腿長,她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夜景辰,你……你有話好好說,別這樣一聲不哼的好麼?”
夜景辰睨她一眼,繼續一言不發的帶她進入錦園。
這是蘇七第一次進到夜景辰的寢房,跟他的書房一樣,單一的色調,清冷中又透着股沉重。
他把她直接帶到窗邊的木桌前坐下,沒等她說話抗議,他很快便從一側的櫃子裏取下一個藥箱。
這個藥箱與顧隱之用的一樣,裏面也有各式各樣的藥,以及紗布。
蘇七還沒來得及拒絕,他便已經動手,熟練的替她上藥,而後一圈一圈的纏繞紗布,彷彿這些紗布是堅不可摧的盾牌,纏住了傷口,任何外在的因素就不會再對傷口造成二次傷害。
處理好了右手,他繼續處理左手,見她沒有掙扎,他的神情才微微鬆緩了幾分。
“今日我去查綁走你的人。”
蘇七頓時來了興趣,由着他折騰,“查到一些什麼了麼?”
夜景辰睨她一眼,“沒有查到與黑衣人有關之事,卻查到了另一件事。”
蘇七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等着他的下文,她知道,能讓他特意拿出來說的事,一定不會是普通的小事。
果然,夜景辰開口了。
蘇七的心底一個咯噔,她當時從夜景辰這裏拿到名冊後,跟祝靈在外面跑了一天,可她們查到的‘蘭諾’,全都不可能與殺心有關。
見蘇七滿臉疑惑,夜景辰正好把她的左手也包紮好。
他沒有急着揭曉答案,而是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爲什麼不聽話?”
蘇七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好半晌纔回過神,吱唔着回他,“碎屍案有了新的線索,手包成那樣,實在是……不太方便。”
夜景辰的神情霎時冷沉下去,“在你心中,案子就如此的重要?”
蘇七沉默着,很認真的想了想他這個問題。
然後,她鄭重的朝他點點頭,“的確,每個人都會在自己心中給在乎的東西排位,我以前告訴過你,我有喜歡的男人,如果一定排,我會把案子放在第一位,我喜歡的在乎的人放在第二位。”
夜景辰眸光斂起一道寒光,如利劍一般落在蘇七的臉上。
面對自己的信仰,蘇七毫不畏懼的迎上他想喫人的視線,“我是仵作,這世上如果仵作不替死者說話,那還有誰能聽得到他們的聲音?我能擁有的、在乎的很多,可那些死者——他們只有我!”
夜景辰從她的眼裏看到了堅定與嚮往。
這一剎那,她明亮的眸子宛若天上最亮的星,爲迷途中的人指引方向。
他迷惘了這麼多年的心,似乎也被她牽引着,正在朝着一個他追逐的地方而去。
望着她,從她的瞳孔裏能夠看到完整的自己。
他忽地伸手,將她擁入懷裏,下齶底在她的頭頂,“蘇七,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了。”
他可以允許她將案子放在第一位,因爲,他會將她放在第一位。
可那個她喜歡的男人……
蘇七嗅着他身上的氣息,被他剛纔那句話驚得魂飛天外,他的語氣那麼淡,幾個簡簡單單的字,卻讓她感受到了無盡的無奈跟寵溺。
可這些,真的是給她的麼?
她心裏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些東西不是給她的,而她也明白,佔滿她心的男人並不是夜景辰,而是那個令她魂牽夢繞的夢中男神。
蘇七掙不開他,只能在他懷裏嗡聲嗡氣的開口,“夜景辰,你到底要我告訴你多少次,你才肯聽?我真的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要這樣好麼?”
如果他再這樣令她緊張跟不安,未來的日子裏,她可以選持不與他一起抓殺心。
她沒有必要爲了一件事犧牲自我。
夜景辰閉了閉眼,斂起傾巢而出的情思,才能迴歸面無表情的樣子。
他鬆開了她,又像從前一樣,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自顧自的收拾起藥箱。
蘇七趕緊站起身,侷促的盯着他的動作,“我先回松園了,還要帶小七洗澡。”
夜景辰這會子收好了箱子,淡淡的繼續剛纔沒有說完的話。
“往生門需要銀子支撐,所以,我查到了做錢莊生意的溫家。”
蘇七眉頭一蹙,這個溫家,當時她也注意到了。
可溫夫人給過她溫蘭諾繡的手帕,與在花房廢墟中找出來的完全不一致,所以,她也就把溫蘭諾拋到了一邊。
難道,是她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