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在正廳見了南絮。
她還跟以前一樣,只是,臉上失去了俏皮的色彩,只剩下絲絲化不掉的哀意。
兩人坐下,下人進來送茶水點心。
蘇七還沒開口,南絮已經先她一步表明來意,“我聽父親說,曜王爺進了明鏡司。”
蘇七抿了下脣,曜王是昨天晚上進的明鏡司,南家卻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可見明鏡司一直是多方關注的對象。
南絮見蘇七不說話,她的臉色急切了幾分,“蘇姐姐,我知道曜王爺會做一些極端之事,可他並不壞,你們之間是不是還有些什麼誤會?”
蘇七這纔開口,“抓曜王去明鏡司,是爲了一樁案子,而不是爲了私人恩怨,案子清了,我們自然會放他回去。”
“不是這樣的。”南絮巴巴的盯着蘇七,“曜王爺在京中沒有依靠的勢力,他全憑自己,如若他被明鏡司抓去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他日後還如何做人?還請蘇姐姐體諒,在事情鬧開之前,將他放出來。”
蘇七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南絮對楚容曜的執拗還在。
“對不起啊,這些是公事,我只得公事公辦,他做了什麼,便要自己承擔後果。”
南絮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難道……我求蘇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能將他放出來麼?”
上次的事情過後,她便告訴自己不要再管楚容曜的事,可今日一早聽到父親與幾個哥哥說話,她那顆心又不受控制了。
她不奢求能跟他在一起,她只求他能好好的,當她想遠遠看他一眼的時候,還能看得見他。
蘇七看了她一眼,“我辦事從來不看任何人的面子。”
南絮的臉色霎時一白,“那我能……能見他一面麼?”
蘇七看着執着的她,實在不忍心再拒絕她一次,“稍後你與我一同去明鏡司吧,我審訊完他之後,你再見他。”
南絮緊繃的神經這才鬆了幾分,對蘇七感激不已,“好,只要能讓我見他,多久我都等。”
蘇七帶小七去喫早飯,南絮沒有胃口,並沒有要與他們一起的意思,自己在正廳等着。
餐桌上,知道蘇七今日又不能陪自己玩的小七,憤憤的攥緊了他的小拳頭。
“那些壞人簡直太可惡了,總是抓都抓不完,若我再大一些就好了,我能幫母妃將壞人全部抓回來,母妃只需要每日陪我玩便好。”
蘇七摸摸他的頭,“那便等你長大了,不過你現在還小,做不了大人的事,顧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小七咬了一口饅頭,沒將蘇七的話聽進去,只想着多喫點,便能更快一些長大。
蘇七不禁有些自責,可眼前的待辦的事太多,她沒辦法承諾可以哪天帶他出去玩。
用完早飯,蘇七與南絮朝明鏡司而去。
夜景辰也不在明鏡司,估計是進了宮。
南絮在休息間等着,蘇七與石青楓一起去訊問楚容曜。
楚容曜受了傷,傷口只簡單灑了金創藥止血,並沒有做其它的處理。
他還穿着昨天的那身黑袍,雖然看不出上面是不是沾了血,但審訊室的空氣裏隱隱透着股血腥氣。
因爲他的身份,他沒跟其它犯人一樣,被繩索綁着。
見到蘇七,楚容曜的神情微變,隨後脣角勾起
“攝政王竟捨得讓你來審我?”
蘇七看了他一眼,沒急着說話,而是坐到桌案前,示意石青楓對楚容曜試試他的審訊手段。
從楚容曜替殺心去孟家找東西這一點來看,兩人的合作關係愈發緊密。
楚容曜知道的一定不少,如果石青楓的法子對他有用的話……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想起簡詩樂假裝被催眠的事,那個小姑娘,還真是不容小覷。
石青楓開始對楚容曜使用手段催眠。
試了好幾次,楚容曜都不會跟着他設定的情景走,一直保持着冷邪的淺笑。
“一直聽聞明鏡司的審訊手段不同,還真是如此。”末了,他還不忘諷刺一句。
蘇七讓石青楓退到一側,不用再試。
她迎上楚容曜的視線,“溫蘭諾是殺心的人,你與溫蘭諾一起潛入孟家,人贓俱獲,按照律法,這條罪壓下來,你恐怕又要回孤峯接受幽禁了。”
“當初是因爲你,我才得已從幽禁地離開,現在再被你送回去,似乎也很好。”楚容曜狹長的鳳眸微微眯着,視線直直落在蘇七的身上,“不過……我與溫蘭諾一起,只是你們在說,我也可以對其它人喊冤,稱有人在算計我,你說,百姓如何想?”
蘇七抿了下脣,經由董貴妃的事,百姓對楚容曜的同情熱度還沒消退。
如果楚容曜真的喊冤,百姓勢必會聚積在一起抗議這件事。
他是曜王,沒有鐵一般的證據,還真的沒人敢拿他如何。
一時間,審訊室裏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過後,還是楚容曜打破了沉寂。
他低笑出聲,“蘇七,你跟錯人了。”
蘇七心底浮起一絲怒意,“我有沒有跟錯人,過得好不好,外人沒資格評頭論足。”
楚容曜被她反駁,也不生氣,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你喜歡他,不過是喜歡他一心一意待你好,如若哪一天你發現了他並非你想象中的表裏如一,你……”
蘇七看着他的眼睛,“那我就喜歡他的表裏不一。”
楚容曜竟被她噎得啞口無言。
蘇七把剛纔的話題拋到一邊,切入主題,“我只問你一句,殺心是誰?”
楚容曜不語。
蘇七咬了下脣,“上次私兵的事,我沒有指向你的證據,所以暫時沒拿你如何,但我知道,你跟他一直在謀劃着要反這東清的天,楚容曜,你該醒醒了。”
楚容曜脣角勾着的弧度逐漸沉下,那張遺詔上的名字一定是他,該醒醒的人,難道不是夜景辰麼?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以來,殺心犯下的罪孽,還不足已讓你瞭解他的面目麼?”
蘇七見楚容曜的臉色絲毫不變,她知道,說再多的話都是枉然。
她放棄再審訊他了,人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當她走到門邊的時候,楚容曜卻突然開口。
“蘇七……”
蘇七腳步頓下,回眸看他。
楚容曜的臉上,難得的沒有浮起那抹像面具一般的邪笑,“我做事自有分寸,我未曾忘過你說的任何一句話。”
她說殺心殺死了她的姐姐,待事成之後,他會親手將殺心交給她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