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睨着他,從最初的瘋狂、嗜血,到眼下的崩潰、痛哭,他看似已經知道後悔了,可當她剛要開口的時候,他又重新陰森森的低笑起來。
“蘇七,你就別試圖誅心了,我沒有錯,我沒有做錯什麼,我殺那些人,是爲了救我母親,我是爲了救她,爲了讓她重新活過來,這沒有錯!”
最後的那幾個字音,他咬得尤其重。
蘇七冷笑一聲,“看來,你還真是醒不過來了。”
她擡手,冰冷的柳葉刀抵在他的咽喉處,“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多跟你廢話了,這一次,就讓我們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你殺了我又如何?先帝會復活我,我還會回來……的!”
說完,他驀地垂眸,看向自己的脖頸,可他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溫熱的血迅速涌出,浸溼了他的衣領。
血沫浸入氣管,他呼吸一口,便會被嗆得止不住想咳,可血沫阻斷了空氣,他捂着喉嚨,恨意滔天的望向手執柳葉刀的蘇七,刀尖還在往下滴血,那是他的血!
“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所有的不甘,都凝成了這一句話。
蘇七笑了笑,字正腔圓的開口,“你在現代的肉身已經燒了,你死後,我也會把安崇譽的身體燒了,殺心,你回不來的!”
殺心擡起被鮮血染紅的手,用盡全力的指向蘇七,“你……”
“或許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因爲悲慘的過去,但所有悲慘,都不能成爲你殺人的理由,因爲,你沒有權力把你的悲慘,建立在別人的悲慘之上。”
殺心喉嚨裏的血還在往外涌,他瞪圓了血紅的眼睛,想說點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七挺直腰桿、正義凜然的身影,定格成了他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
殺心終於還是一動不動,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蘇七忽然平靜了下來,所有的恩怨,憎恨,都在這一瞬間消散。
她用手帕擦乾淨柳葉刀上的血,靜靜的將其放回布袋子。
夜景辰這才走上前,微微淺笑的執起她的手,“結束了!”
這一剎那,他混沌一片的記憶裏,驀地出現了一些迅速閃過的畫面,有初識時,她咬牙切齒的提及殺心的片段,還有她一直將替姐姐報仇這件事掛在嘴邊的畫面。
她所有拼命的行爲,都是爲了要將殺心揪出來。
如今,她做到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蘇七的十指輕微的發顫,直到夜景辰執起她的手,她才逐漸平復過來。
她抱住他,將頭靠在他的心口,閉了閉眼睛,掩住眼底所有的脆弱情緒。
林子裏,誰都沒有說話。
唯有濃郁的血腥味在空氣裏飄蕩。
直到第一縷光線衝破黑暗,照亮甦醒的大地,蘇七才擡頭,與夜景辰一起看向東方。
黎明,可真是最美的時候了。
再暗的夜,也擋不住那一束光。
“你剛纔說錯了。”蘇七看向夜景辰,“這還不是結束,殺心死了,但還有一個先帝。”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先帝是造成殺心悲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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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剛纔殺心說過,那半部竹簡書是先帝的陪葬,如果他們在最終與先帝了斷的時候,毀了竹簡書,所謂的復活儀式,就不會再保存到現代。
撥亂反正,讓一切迴歸原點。
蘇遙踢了一腳殺心,“這個人該如何處理?”
蘇七看了殺心的屍體一眼,“將他掛到城門,向百姓公示他的罪行,然後再行火刑。”
就算復活儀式是自欺欺人的東西,她也不得不留一個心眼,把殺心的肉身毀了才能徹底放心下來。
接下來,由侍衛們將殺心的屍體帶到城門掛起來,花重錦寫了一份公告,細數了他所有的罪行,張貼在旁邊。
那些被他害過的無辜受害者家屬,紛紛聞訊趕到,對着他的屍體一陣唾棄。
蘇七先去看了俞芷。
他們回王府的時候,俞芷正好轉醒,還有些意識不清,直到嗅了一樣能醒神的藥材,她纔回過神。
“那人……”
蘇七原本想跟她說說殺心的事,蘇遙卻先他一步,竄到牀榻邊沿坐下。
“那人死得不能再死了,你怎麼樣?沒被他欺負吧?若是被他欺負了,老子再去城門把他大卸八塊。”
俞芷搖搖頭,“他只是將我綁走了,未曾做過什麼。”
說到這裏,她看向蘇七,“蘇姐姐,那人是不是害死我阿哥的人?”
蘇七沒瞞她,“當時的事件,的確是他與另一人合謀造成的,如今他死了,還有另外一個人,但我們與另外一個人之間,很快也會有個了斷的。”
俞芷垂眸,喃喃的說着,“他終於死了……阿哥泉下有知,定會瞑目了。”
蘇七拍拍她的肩膀,“你這幾日好好在府裏養着,後面的事情恐怕會比現在還難。”
畢竟,他們即將要面對的是先帝,他手裏還握有邊關的那二十萬大軍。
如果他再與其它勢力達成了合作,僅憑着她的孟家軍,以及夜景辰的勢力、禁衛軍、明鏡司,恐怕很難讓他倒臺。
殺心是在第二日中午被當衆處以火刑的,京城裏的百姓一片叫好。
到傍晚的時候,顧隱之與祝靈也順利的回到京城。
蘇瀟因爲有誓言牽絆,還跟往常一樣,沒有入城門。
再一次見到祝靈,蘇七眼角一澀,耳邊彷彿還回蕩着她甘願赴死前說的那句:別讓我白白死在這裏。
祝靈蒙着黑巾,躺在擔架上,在見到蘇七的一刻,眼角也起了水霧,只是,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很快又別過頭,不願意面對他們。
顧隱之宛若已經習慣了她這副樣子,只示意侍衛將擔架擡進桃園,讓嬤嬤幫忙先將祝靈送到牀榻上。
而後,他示意蘇七到一側說話。
蘇七隱隱察覺到了什麼,與他走到無人的角落後,先他一步開口,“是不是因爲她的臉?”
從看到她蒙着黑巾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這點。
顧隱之點點頭,“雖說她跑江湖慣了,性子比一般的姑娘要放得開,但自從她醒後,看到了自己的臉,她便開始自卑,不願意讓我們見她,她好似要把自己封閉起來,我真的很擔心。”
“可有與她說過雪芽花會讓她好起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