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萬成忠把話說完，跪着的萬父擡手重重拍在地面。
“他那個瘋瘋癲癲的樣子，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我萬家的顏面何存？所以，在我知道他又離家，去一處偏僻的宅院裏扮成女人時，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便想着用一些手段逼迫他改掉這個惡習。”
“你們將他的頭按在水裏了？”小八脫口而出的問道。
案情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萬父也沒有什麼好再隱瞞的。
他點點頭，“的確，我的本意不是要他死，而是想逼他痛改前非，在他撐不住的時候，我還是鬆開了他的，到了晚上，我們怕他餓着，又帶了喫食去勸他。”
小八聽到這裏，不由的與哥哥對視一眼。
整個案子的脈絡已經十分的清楚了。
關於乾性溺水的條件，的確是需要事先嗆過水，事後纔會引起急性的呼吸衰竭，最後窒息而死。
萬父停頓了好一會才繼續講述，“我們看着他用晚飯，在一側好言相勸，他一直沉默着不應答，可不知怎麼的，他竟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掙扎着倒地，喘不過氣來，我們都嚇壞了，我們也想救他，可還沒等我們去請大夫，他便抓住我們的手，用盡最後一口氣說‘他不行了’。”
“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他是自己死的，與我們無關的啊！”萬成忠有些害怕的看着縣令，“縣令大人一定要明察啊，我們的本意不過是想讓二弟改過，連一丁點想害他性命的心思都沒有。”
“你們是不想害他性命，可你們不該如此讓他嗆水。”小八站起身，眸光依次落到萬家幾人的身上，“他的死亡原因，便是因爲先前的嗆水，你們雖然沒有直接殺死他，卻也是間接令他身亡的兇手。”
“我們……”萬父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死者身上古怪的女妝又是怎麼一回事？”小七問起了這件還未解開的事。
萬母抹着眼淚接腔道：“他臨死前還在惦記着要做女人，代他媳婦受下那些苦，他哀求我們圓了他這個心願，來世要與他媳婦互換，儘管我們不理解他的這些想法，但他就快要不行了，我們也只得答應。”
後來的發展，便順理成章了。
原本死者臉上的妝容是正常的，可萬父瞧着他好端端的一個兒子，竟然作成了眼下這副模樣，他氣不打一處來，便將他臉上的妝弄花了。
死者後衣領上的脣印，是萬母留下的。
他頭髮裏的梳齒，是萬父掰斷木梳後，不小心遺留下來的。
事後，他們擔心兒子的死會給家裏帶來麻煩，也不願意讓他以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下葬祖墳，所以便將他悄悄的埋到了小溪旁邊。
梳理完整個案情，縣令忍不住的唏噓一聲。
“若是多一些理解，事情應當走不到眼下這一步。”
說不清誰錯誰對，但惡果已然造成。
官差將萬父萬母與萬成忠帶走，一時間，偌大的萬家只剩下了萬成忠的媳婦與萬成知。
小七小八隨縣令走了出去，在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兩人停下腳步。
小七微微擋在小八身後，大白也擺出一個隨時掩護兩位小主人跑路的架勢。
生怕小七小八誤會他的意思，下令讓大白虎傷人，趕緊賠了個笑，從袖子裏取出十兩銀子遞上去。
“倒是本官小瞧了你們，沒想到，你們只用了半日時間，便把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這是本官與你們的賭注，仔細收好嘍，咱們後會有期。”
小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謹慎的沒有去接銀子。
他先前已經看穿，他與妹妹之所以可以這麼順利的查案，是因爲他爹或者他娘傳達了什麼命令。
他原以爲，案子結束之後，他們只能用跑路來逃避被抓回去的命運。
可這縣令拱手將銀子奉上，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樣，似乎在擺明了要讓他們走。
難道……
他眯了眯眼，腦子裏的念頭才浮起，他的脣便跟着往上一勾，而後放心大膽的接過銀子。
“縣令大人以後若還想找樂子，願意以銀兩爲賭注破案，儘管找我們兄妹二人就是了，今日就此別過，再會。”
說完，他拉上妹妹的手便朝一個方向離開。
縣令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兩個小祖宗。
上到他們的小身影消失不見，他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那二位的孩子，如此小小年紀便天賦異稟，若是長大了還了得？”
小七小八可不知道縣令在嘀咕什麼。
他們一口氣走出二里地，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
剛纔兩人只顧着悶頭走，小七還沒來得及與小八解釋。
這會子停下來了，小八連忙揪住他的衣襬，仰起粉嫩的小臉問道：“哥哥，那縣令爲何沒有將我們留下？”
小七煞有介事的斟酌了一下，“我想，這應該是孃親的意思。”
依着他爹寵溺妹妹的性子來說，肯定不捨得讓她來外面歷練。
倒是他漂亮孃親比較捨得，她一直都在堅持，不願意將他們照顧成溫室裏的花朵。
“這麼說，我們以後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孃親這是故意放我們出來的？”
小八朝四周張望一眼，雖然周邊什麼風吹草動都沒有，但她心中已然有數，附近肯定有暗中護着他們的人。
“哥哥，咱們出來是爲了歷練，周邊若是有爹爹孃親安排來的人，那我們走到哪裏都不用害怕，就算不得是歷練了。”
小七贊同的點點頭，他朝大白看了一眼，一個計策霎時在他腦海裏形成。
他靠近妹妹，用極低的聲音嘀咕了幾聲。
小八聽後，雙眼霎時一亮，“那便按照哥哥說的辦。”
兩人商議好後，又像沒事人似的繼續朝前，在天黑之際，趕到了一個小村子。
兩人帶着大白，生怕嚇着百姓，便在村子外圍的一處破廟裏落腳。
安頓好之後，小八與大白留下，小七則帶着銀子進村，去換些喫食回來，順便再打聽打聽，這周邊哪座山上有老虎出入。
換喫食的事還好辦，聽見小七問哪裏有老虎，村民們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全都忌諱的不敢作聲。
小七察覺到這事有些異常，當即多塞了些好處給換喫食給他的村民，“大叔，你就與我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