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學生自己清楚，寧然豁達大方是真，冷心冷情卻也是真。
整個雲山村，估計也就照顧她長大的安嫂子在她心裏有點份量，但那份量也有限。
因此，他不認爲寧然會只是好心才爲啾啾說情。
寧然微微一怔，隨即搖頭，“再看看吧。”她倒是沒想過僕人的事，之所以那樣做，其實是爲了試探艾依。
別看一直是艾依在往她身邊湊，但實際上，她也一直在暗暗觀察對方。
然而，觀察了幾年，這個人卻委實讓她有些……無語。
對方似乎有種莫名的傲氣，對神靈沒有敬畏，對她這個半神甚至還帶着幾分隱隱的不屑和輕視。
寧然很確定對方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不是神靈。
那麼就奇怪了，對方到底哪來的高高在上的底氣？
那樣的態度，寧然覺得艾依必然有什麼底牌。
看出艾依其實一直沒有放棄跟老師學習的想法，寧然才推薦了啾啾，想要看看對方的反應。
捫心自問，她若是處在艾依的位置，有了想要達成的目的，那必然是要付之於行動的。
她以爲艾依或許會催眠她或者文修，甚至是以武力威脅文修偷偷教授她，然而……
等了半個月，除了艾依看着她的目光越來越幽怨，其他的……竟是沒有？！
說實話寧然有些懵，那感覺怎麼說呢，頗有一拳落到空處的感覺。
難不成，艾依還真天真地覺得能夠靠着她幫她說情達到目的？
或者，她接近她還有其他原因？
雖然沒試探出什麼，但啾啾跟着到學堂來卻是成了定局。
不同於總是湊上來的艾依，寧然對啾啾並不熟悉，也就她還是嬰兒的時候近距離見過，在那之後，一年也見不到幾次。
然而，這個孩子倒是真的很討喜。
不同於寧然，啾啾是真的……一點學習的天賦都沒有。文修被寧然這樣聞一知十舉一反三的好學生慣壞了，差點沒被她的冥頑不靈給逼瘋。
然而，啾啾腦子不聰明是真的，但學習態度卻是毋庸置疑的好。
哪怕你說的話她連半句都聽不懂，她也依舊認真聽着，努力去記。
她這般，文修便是脾氣再壞也沒辦法怪她，更別說他本也不是一個壞脾氣的人。
因爲不擅長學習的關係，啾啾在上課的時候很安靜乖巧。
但是，並不是說她就是一個文靜的孩子。
事實上，小傢伙到了課外活潑得不得了，爬樹摸魚就沒有一樣是她不幹的。
明明才四歲的孩子，那調皮勁兒，八九歲的孩子可能都比不上她。
這不，寧然剛做完一份天文課的作業，啾啾就捧着一小筐的鳥蛋和烤魚走了進來。
“寧然姐姐，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說着，她將那筐喫食放到寧然面前，一臉討好道：“鳥蛋是我掏的，還有這個烤魚也是我自己抓自己烤的，可好吃了。”
寧然原本想拒絕，但是看着小傢伙一臉的單純還有熱情，到底還是倒了一聲謝，捏了一顆鳥蛋吃了起來。
她心想，奶奶說得沒有錯，整個村子裏，就只有寧然姐姐不怕自己，願意跟自己玩。
——村裏的人如今雖然不怕啾啾了，但卻都不願意自家孩子跟她玩，久而久之，其他孩子雖然不會欺負啾啾，但願意跟她玩的也沒有。
見寧然只吃鳥蛋，啾啾連忙推銷自己的烤魚，“寧然姐姐你嚐嚐這個烤魚，可香了，而且別看小，我烤之前把刺都挑掉了。”
寧然愣了，“……什麼叫把刺都挑掉了？”
“就是……把魚身上的刺都拔掉？”啾啾歪了歪腦袋，似乎是不明白她怎麼連怎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
寧然扶了扶額，“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會這種事？”
別說一個四歲的孩子，這種事連大人也不一定做得好吧。
“很簡單啊。”啾啾道：“刺都會自己出來。”
寧然若有所悟，恐怕，這個孩子是懂得了怎麼利用自己的神力。
不過她並沒有多說，只是依她所言吃了一條烤魚。然後，她的眼睛就亮了。
實在是……
“好鮮！”
啾啾頓時得意了，“是吧？我做的魚最好吃了，奶奶和爸爸都喜歡。”
寧然卻覺得這恐怕跟天賦有關係，畢竟……啾啾的母親是海怪。
不對……按照這個邏輯，也沒見人類天生擅長做人肉料理啊。
這麼想着，寧然有些無語。
艾依好不容易花了一段時間在家整理了一下情緒，讓自己面對寧然的時候不再怨懟，然而，等她再去找寧然的時候，發現她身邊多了一個小尾巴。
這個小尾巴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堂妹啾啾。
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因爲一些過往的經歷，她對所有非人形的生物都很厭惡。
因此，哪怕啾啾跟她有血緣關係，她也一直很不待見她，在家通常是對她無視的。
甚至，對着苗苗這個跟海怪糾纏到一起的叔叔，她也一直敬而遠之。
“寧然，她怎麼在這？”她拉着寧然的手問道。
寧然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忘了？啾啾現在也是老師的學生。”
我問的是這個嗎？
艾依有些不高興。
啾啾卻不是個會看眼色的，舉着一張畫跑了過來，“寧然姐姐，你看我畫得好嗎？”
艾依看去，就見啾啾手中的白紙上畫着……一個毛線團？不，毛線團都比這個好看，亂七八糟的，與其說是畫，還不如說是塗鴉。
她是知道寧然畫的畫有多好了，因此，她覺得對於這樣的畫寧然肯定看不上。
正等着啾啾被寧然批評呢，不想寧然卻是和顏悅色地問道：“啾啾你畫的是小鴨子？”
啾啾眼睛一亮，“寧然姐姐你看出來了？”她還覺得自己畫得不太像呢。
寧然點頭，“當然，你畫得不錯。”她當然沒看出來，但是啾啾之前不是一直待在池塘邊嗎？
那附近的風景也就那幾樣，看那團毛線的顏色，應該是鴨子無疑了。
她只是習慣性不願意打擊小孩子，然而看在艾依眼中，卻分明是對啾啾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