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如此，也是不能如艾依這般將內情給一清二楚地道出的。
寧然一怔，她看着艾依道：“在你看來，創世神就是這樣的……玩意兒？”她越發疑惑艾依的身份，到底是怎樣的身份，能夠讓一個凡人對神靈的事情這般清楚。
同時，這也確實是她真實的疑惑。
因爲上輩子的經歷，她對創世神還是比較有好感的，畢竟印象擺在在那兒。
然而，在艾依眼裏，創世神顯然沒有那麼光鮮。
聞言，艾依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複雜之後又有些諷刺。
良久，她開口問道：“在你眼裏，創世神是怎樣的？”
寧然想了想道：“仁慈、博愛、無私？”
艾依的臉上露出了淺笑，說出來的話卻極爲不客氣——
“你說的那些，跟創世神根本就沒有關係。”
見寧然皺眉，艾依道：“你想想，撇開神靈的身份，創世神誕生時的情況，基本就是……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麼不仁慈，他怎麼不博愛，怎麼不無私？”
“無中生有對神靈來說不是難事，難的是將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破壞。”
“對於創世神而言，他們就處於這樣的境地。”
“全世界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那他們去破壞什麼？不能破壞，那就只能創造。歸根究底，對於創世神而言世界是他們創造的，也是歸屬於他們的。”
“又有誰會不愛惜看重自己的東西？又有誰會去破壞自己的東西？”
“他們的仁慈，他們的博愛，他們的無私，歸根究底是一場謊言。撥開謊言的外衣，內裏是跟人類一樣的自私。”
“哇——”天瀾之巔上，革思忍不住大大嘆了一聲，一臉感嘆道：“艾依要是一直是這個調調說話，誰會討厭她啊。”
羅愛不開口，但顯然也是默認了他的話。
比起以往那個自艾自憐，彷彿全世界都對不起我，全世界都欠我，全世界都應該補償我的姿態，如今的她不得不說是非常可愛了。
寧然的感覺和他們是一樣的。
比起以往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態的艾依，現在的她真的是無敵可愛了。
艾依不知道他們的想法，顧自道：“創世神會創世，歸根究底不是他們有多偉大，而是因爲他們別無選擇。而創世，歸根究底也不是爲了什麼大義，而是爲了服務於他們自身。”
這樣說的時候，她的內心浮現出濃郁的悲哀。
是啊，自己其實是那樣清楚的，清楚三位創世的天神本質上是什麼。
銘歌大神的自私是想要擁有比都古更盛的好名聲；月淺的自私是想要打敗都古，成爲比他更具威名的天神，替代他成爲第一天神；而都古……都古的自私是她。
因爲人類本不該是出現在這世上的種族。
人類佔用了本來只有神靈才能擁有的體態。
而都古……她其實知道，他其實一直想要將銘歌大神和月淺大神幹掉。
然而，在都古死後，這麼多年過去，她漸漸地想明白了。
不是的。
都古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爲他想要真正的，完全地主宰那個世界，因爲只有那樣，這個世界對於她而言纔是絕對安全的。
——而起因，也不過是因爲自己外出時被一頭野牛嚇到了。
在那個時候，他和她都不懂什麼是愛，也從沒有說過愛，但實際上，他們相處之間與戀人已經無異。
在她心裏，都古也從來不是什麼創世神。
她是她心愛之人，是她的男人……
寧然不懂爲什麼說着說着艾依的眼睛裏已經有了淚光，但是，對方在她眼裏卻有了和之前全然不同的光芒。
不同於過去被薄霧遮掩着，此時此刻的艾依身上卻是格外明亮。
她嘆了口氣，鄭重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艾依一怔，隨即有些臉紅道：“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從誕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認認真真跟她說謝謝。
感覺……還蠻不錯的。
艾依說的這些，寧然並沒有告訴光陰之神，倒不是爲了其他，只是不想他過度擔心。
畢竟，他本就已經擔心到極點了。
本來，她還有顧慮，擔心自己和艾依陪同會不符合規則，但是現在……
她卻是不擔心了。
畢竟，創世神已經帶頭破壞規矩了。
光陰之神正焦慮着呢，他手下的神靈卻是找上了門。
“冕下，外面都傳真理冕下要去爬天運山，這是真的嗎？”對方是羣星之神，是大地女神爲兒子找的玩伴，兩人一起長大，情分卻不是旁人能夠比的。
光陰之神一驚，看向他道：“這事怎麼會傳出去？”
“不是你故意傳出去想要擡高真理冕下的聲勢的？”羣星之神狐疑道。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麼沒腦子的？”光陰之神沒好氣道。
羣星之神一想也是，他兄弟多奸詐的人啊，怎麼可能辦這種不靠譜的事情？
他皺眉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光陰之神眉頭比他皺得還深，“這事按說只有我跟寧然兩人知道，怎麼會傳出去？”
“這事難道是真的？”羣星之神瞪大眼睛。
“是寧然自己的念頭，她覺得成爲神王可能可以讓羨亭的身體恢復，就想要賭一把。”這樣說着，光陰之神陰測測道：“你幫我辦一件事。”
“你想要澄清謠言？”羣星之神問道。
“澄清個屁！”光陰之神爆粗口道：“我倒是想要澄清，但澄清了寧然拉着羨亭跑去爬天運山，那不是自打臉嗎？”
“那……你要我幹什麼？”雖然是發小，但光陰之神的暴脾氣，羣星之神表示有些消受不起。
光陰之神眯眼道：“你去傳個新謠言，就說之前那個謠言是戰爭之神故意散播的，爲的就是逼羨亭去爬天運山，好讓他死在天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