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徐青安 >第二百二十五章紕漏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馬車裏的婦人眼睛一轉去看身後的兇徒,兩人目光相接立即就又分開。

    婦人這樣的舉動,已經暴露了她的真正身份,她與拿着匕首逼迫她的人原本就是一夥的。

    張真人再也沒有遲疑,飛身上了馬車,對着那兇徒就是一腳,婦人也從腰間掏出了匕首。

    雷叔綁了謝雲的眼線,片刻之間來到了馬車旁。

    “雷叔,孩子。”聽到徐清歡提醒,雷叔伸手將嬰孩抱了過來轉交給了徐清歡。

    幾個人配合一氣呵成。

    馬車裏的人如同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任憑他們怎麼掙扎都逃不出去。

    本來大聲啼哭的孩子被抱在懷裏,孩子不停揮動的手上滿是鮮血。

    “這些畜生。”鳳雛眼睛要冒出火來。

    孩子是他們擄來的,就是要在關鍵時刻以此來威脅他們拿到謝遠留下的東西,可惜因爲謝雲被抓,這些人做事沒有章法,很快就露出了馬腳。

    只是可憐了這個孩子。

    人羣漸漸圍上來。

    “快去看看附近有沒有藥鋪。”徐清歡吩咐下人。

    說着話,人羣中擠出了一個人,是這條街藥鋪的郎中:“把孩子給我吧,我給看看,”看到孩子手上的傷,忍不住唏噓,“這是造的什麼孽。”

    郎中給孩子看傷,黃清和帶着人趕過來,見到此情此景,黃清和臉上浮起愧疚的神情。

    徐大小姐讓人送消息給他,他就帶着人藏在附近,只要謝雲的人敢來,就會被他們捉個正着。

    謝雲從常州來,必然與張玉琮的案子有關聯,除了要盯住人之外,還要防備火器,他帶着衙役混在人羣中,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圍的動靜,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可疑的人,就跟了上去,沒想到很快聽到客棧的方向傳來驚呼聲。

    看到黃清和麪色不虞,徐清歡走上前:“黃大人,方纔發生了什麼事?”

    黃清和抿了抿嘴脣:“沒想到這些人會扮成尋常百姓,”說着目光一沉,“也是我太大意,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看到了……”

    黃清和話沒有說完,擡起頭向人羣中看去。

    徐清歡順着黃清和的目光看到了一個人,那人的年紀比父親小些,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高體壯,看起來是個武將,而且面容也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張興大人。”黃清和先開口。

    怪不得她會覺得熟悉,這就是那個密告父親的張興,前世張興來過家中做客,作爲父親的老部下,她還曾向張興見過禮。

    黃清和會晚到是因爲見到了張興。

    張玉琮案子的時候,他們就覺得張興可疑,張興真巧出現在這裏,自然會引起黃清和的注意。

    “黃大人,這是怎麼了?”張興似是什麼都不知曉。

    黃清和道:“抓到幾個疑犯,還要過堂審問才知結果。”

    張興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揚了一下手,徐清歡看到了張興手中提着幾盒點心,這一切彷彿與他沒有關係。

    張興的目光終於落在徐清歡身上:“這是……徐家長女吧?”

    徐清歡應了一聲。

    張興點點頭:“改日我去拜訪你父親。”話說的艱澀,但是也讓人覺得很自然,畢竟前些日子張興才密告安義侯藏匿反賊女眷。

    張興訕訕地轉身消失在人羣之中。

    等到府衙的人將百姓驅散,徐清歡上前低聲道:“黃大人是否覺得有些蹊蹺。”

    黃清和道:“謝雲被抓,應該有人出面主持大局,至少不能讓我們再發現線索,沿着謝雲這條線追查下去,難道那個人就是張興?”

    張興藉着一封密信差點讓安義侯府和張玉琮鷸蚌相爭,如今在這時候張興再次出現,這絕不會是偶然。

    一陣腳步聲傳來,徐青安跑了過來。

    “出了點差錯,不過還好有驚無險,”徐青安道,“東西我拿到了。”

    按理說這東西黃清和要徑直拿去衙門,他做事向來一絲不苟,不管是誰都要按照章程行事。

    可經過了張玉琮的案子,他總覺得應該將這些東西給徐大小姐看看。

    黃清和看向旁邊的小巷子:“徐大小姐移步那邊,有些事我還想問問大小姐。”

    走到巷子裏,黃清和將青布包打開,裏面放着一封信,這就是謝雲妻室託人帶給謝遠的東西了。

    黃清和緩緩從信封裏將東西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展開。

    讓他意外的是,手裏的並非一封信,而是一副山水畫卷。

    黃清和不禁有些驚訝,如果不是有人來搶奪這東西,他會覺得謝遠弄錯了,這根本就沒有什麼祕密。

    送給一個書生名家的字帖或是山水再尋常不過。

    “大約是謝遠喜好山水畫。”黃清和不禁喃喃地道。

    謝遠擅丹青,這是徐清歡前世就知曉的,謝遠經常給她診脈,她爲了表示感謝也曾送過謝遠山水畫,對於山水的收藏和鑑賞,謝遠也算是登峯造極。

    謝遠不但喜歡這些畫,還能說出這些畫的由來,大約只有這樣才能探知作者作畫時的心境。

    徐清歡道:“黃大人的意思是,這是一個禮物。”

    黃清和頷首。

    “也許謝遠開始也是這樣思量的,”徐清歡想及謝遠來京中時的作爲,“所以他接到這畫之後並沒有多想,所以雖然發現大嫂的死有蹊蹺,也只是懷疑大嫂服用了道士的丹丸致死,一心想要找到道士爲大嫂伸冤,這也是爲什麼謝雲開始沒有對付謝遠,而是選擇在一旁觀察謝遠的一舉一動。”

    黃清和道:“如果謝雲早就懷疑謝遠知曉其中的祕密,這封信自然不可能留到現在。”

    徐清歡接着道:“我哥哥提醒了謝遠,殺害他嫂子的應該是謝家人,謝遠這纔想到了大嫂讓人送給他的東西,於是將它放在了客棧。

    就在同時,謝雲的眼線回報謝遠與我哥哥見了面,引起了謝雲的警惕,謝雲要試探謝遠到底知道些什麼,正好謝遠在身上放了一封假的信函,謝雲誤以爲謝遠尚被矇在鼓裏,更加肆無忌憚,認爲只要除掉謝遠一切都會一了百了,於是他利用蓉曉的事,一箭雙鵰,等於解決了兩個麻煩。

    沒想到此事進行的並不順利,他自己反而被看出破綻,身陷囹圄。

    謝雲被抓之後,他的同夥得知消息,恐怕我們繼續追查下去,於是盯着我們的一舉一動,謝遠與我哥哥單獨說話,自然是有事要交代,謝雲那些人最怕的就是謝遠手中還有線索,所以他們做這樣的安排,也不足爲奇。”

    黃清和看着手中的山水圖:“那麼東西很有可能會讓這樁案子取得新的進展,可這山水圖……”

    徐清歡道:“黃大人是讀書人,想必平日裏也喜歡這些東西,可知這幅山水是誰所寫,其中又有什麼故事?”

    黃清和思索片刻道:“這也不難,這幅山水畫是臨摹的,這畫的原作是前朝的孫儀,孫儀一生作畫無數,這幅畫卻最爲珍貴,因爲這是孫儀生前最後一幅畫作,也是孫儀遺憾之作。

    因爲前朝末年戰亂不斷,孫儀帶着一家老小想要回鄉避禍,卻不料途中染疾,不得不停下養病,這畫就是在病中所作,畫還沒做完,孫儀就病故了。”

    徐清歡問道:“黃大人可知孫儀病故在何處。”

    黃清和點點頭:“離京師不遠的太平府。”

    徐清歡道:“不知謝家可在太平府有宅院或是親朋。”謝遠看到這幅畫,聯想到太平府,首先就會想到與謝家相關的事。

    黃清和眼睛一亮:“事不宜遲,我立即命人去查問。”

    “如果黃大人信得過,”徐清歡看向張真人,“有人的腳程更快,也更容易打探到消息。”

    ……

    徐清歡與黃清和說話,張興一路向家中走去,回到自家的院子,關上面前的兩扇木門,張興的臉沉下來。

    沒想到謝雲進京之後出了這樣的紕漏,接下來要怎麼辦?徐清歡會不會查到更多。

    一個小小的女子。

    他還記得魏王謀反案時,他去見安義侯時,安義侯正抱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兒。

    當時他就覺得,魏王案磨盡了安義侯的意氣,安義侯算是完了,而他懷中那半死不活的孩子,估計很快也會見閻王,他那時就決定離開安義侯這條破船。

    事實證明他的決策是對的,他雖然此時官職卑微,早晚有一日他會光亮地站在衆人面前,安義侯府不過就是他們過河踩的一塊石頭。

    可沒想到安義侯竟然會重新振作,再次統兵,而當年他懷中的孩子不但活下來,還敢與他們作對。

    不能饒恕。

    所有與主子作對的人,都不能饒恕。

    這一次,他們父女兩個都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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