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宋家管事待她很有禮數,看來楊家真的盡心盡力地幫了忙,爲他們在宋老太太面前說了好話。
鄭大太太心中更有了幾分的自信,她看向身邊的下人,下人們立即將禮物捧了出來。
禮物都是她精挑細選的,全是上等的舶來物,隨便一個都能賣個好價,宋家也做過海商,必然識得這些。
宋家管事顯然沒料到鄭家會拿來這麼多禮物拜會,不禁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就化作禮貌的笑容:“鄭大太太您太客氣了。”
鄭大太太心中一喜,宋家說不得這就將東西收下了,能收下就好,她這條路沒有選錯。
她並不是因爲老爺託人找到了宋家,她纔會前來拜會,來之前她也經過一番仔細的考慮。
託人找薛沉總兵也不難,只是薛家官宦出身,尋常物件兒只怕很難入薛家的眼睛,宋家不同,宋家從前只是個海商罷了,如今宋老太太撫養這支獨苗有了些成色,才讓宋家在泉州爭了一席之地,不過到底還是底子空,沒什麼大見識,更容易因財帛動心。
再說,她本就覺得宋大人出征前玩的這一手,就是要讓他們送銀子上來,只要他們能上道,那些孩子們必然安然無恙。
鄭大太太一路想着,已經到了宋家的堂屋。
“大太太,我們老太太就在裏面呢。”
鄭大太太點點頭,又低頭整理好衣裙,然後邁步走了進去。
“老太太您康健。”鄭大太太蹲身行禮。
“大太太怎好這樣客氣,”宋老太太吩咐道,“快將大太太請過來坐下。”
鄭大太太不動聲色地將屋子裏看了一遍,在她之前不像是有客人來過的樣子,否則桌面上至少應該擺着八寶攢盒和果子之類的東西,可見她搶在了所有人前面。
“老太太來到常州是擔憂宋大人吧!”鄭大太太笑着道,“宋大人真是少年英豪,年紀輕輕就屢立大功,在此之前我從來沒見過這般英才,將來必定會前程似錦。”
宋老太太不禁笑:“大太太過譽了,我家暄哥是年輕沒錯,可早就不是少年郎了。”
不是少年郎了,鄭大太太心中一動,宋老太太爲何提及這個,難不成她來到常州是爲了要給宋大人結親?
所以宋大人才會將所有常州大戶人家的子弟都帶走。
這樣的結親方式她聞所未聞,但也不是不可能,武將直來直去,少了些禮數約束,如今立下大功,自然要藉着這個機會將自己估個好價兒。
鄭大太太想到了鴛姐兒,她那嬌貴的女兒,若是嫁到這樣的人家……
她微微蹙眉,心中涌出幾分不甘。
宋老太太接着道:“安義侯府是鄭家的姻親,我聽說這次的戰事,侯爺是前鋒,戰得英勇,若是沒有侯爺,如何能打得勝仗,所以這也並非是我暄哥的功勞,大太太以後不要再這樣說。”
宋老太太臉上雖然仍有笑容,卻比方纔收斂很多,顯然因爲什麼事不快,難不成是因爲她方纔的心思被宋老太太看透。
宋老太太故意提及安義侯,言下之意她有求於人,爲何不去求安義侯,一定要來宋家。
常州人都感念宋大人的恩德。
我是實話實說,不能因爲侯爺是鄭家的姻親就有偏頗,更不能私心維護。
攸關國家大事,怎可有半點的輕怠。”
宋老太太點了點頭:“鄭大太太這話說的不錯,老身心中也是如此思量。”
鄭大太太不禁一喜,正要接着說話。
宋老太太彷彿想到了什麼,吩咐管事媽媽:“天氣還是有些悶熱,去將側室的紗窗打開,不要悶着丫頭,再看看小廚房有沒有做好銀耳湯,也一併送過去。”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
鄭大太太愣在那裏,聽宋老太太的意思,這個堂屋裏還有別人在,是什麼人?宋老太太這樣親暱的稱呼“丫頭”,難不成是宋家的小姐。
鄭大太太立即問過去:“老太太還帶了宋家的小姐過來?”是宋家人還好,她方纔說的那些話可不想被別人聽去。
宋老太太頗有深意地一笑:“自然不是,那丫頭可更讓我心疼些,將來……希望我老太太能有這樣的福氣,能留她在身邊。”
鄭大太太還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宋家下人已經打開了幾扇窗子。
小軒窗拉開,透過那嫩綠色繡着菖蒲花的窗紗,能看到裏面一個綽約的人影,少女坐在榻上,面前擺着攢盒和八錦茶吊,手中握着一隻茶杯,正看旁邊的花斛。
一幅悠然自得的景象。
那少女轉過頭來,鄭大太太瞪大了眼睛,喫驚之中手裏的茶碗也掉落在地。
那是徐清歡。
鄭大太太站起身來,恨不得立即從這裏走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徐清歡在這裏,而且宋老太太顯然對她十分喜歡,言語之中更滿是對她的偏愛。
鄭大太太吞嚥一口,腦子裏一片混亂,她是錯過了什麼消息……
最重要的是,她方纔都說了些什麼?
徐清歡看向鄭大太太,然後起身行禮喚了一聲:“嬸孃。”然後從側室中走了出來。
宋老太太親暱地將徐清歡喚到跟前坐下,然後擡起眼皮:“鄭大太太今天來是因爲什麼事?”
鄭大太太嘴脣開合,卻發不出聲音來,半晌終於用盡全力支支吾吾:“我……我是爲了……”
徐清歡替鄭大太太道:“嬸孃是爲了鄭二爺對不對?鄭二爺私逃被宋大人重責,”她微微嘆了口氣,“二爺也是上過軍功冊的人,怎能做出這樣的事,叔叔嬸嬸平日裏該對他多加管束纔是……多虧了宋大人早些察覺,重新將他引入正途。”
徐清歡說完看向桌子上的禮單:“嬸孃這是來感謝宋大人的嗎?”
鄭大太太嘴脣發紫,牙齒不由自主地發顫,她來感謝宋成暄打了志哥?怎麼可能,她哪有這樣的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