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徐青安 >第三百六十五章嚇破膽
    一隊將士穿着沉重的甲冑一動不動地站在軍營前,他們一個個面容肅穆,整個人如同石像一樣,可他們腰間都有利刃,只要有半點的風吹草動,他們立即就會抽出腰間的長刀,刀刃在戰場上飲過血,寒芒逼人,絕不會手下留情。

    順陽郡王見了不禁咋舌,很難想象這些將士曾在犒賞宴上曾拿着酒碗向他道謝,現在想想,將士們之所以會這樣,不過是因爲他代表朝廷,宣讀了會發放下來的撫卹罷了。

    果然薛沉手下都是強兵。

    順陽郡王被人引進軍中,薛沉和安義侯早已經站在那裏,他們身邊還有刑部和大理寺來的官員。

    這樣重要的場合自然所有人都要到齊。

    “今日就會處置這些人?會不會……”順陽郡王看向薛沉。

    薛沉道:“已經晚了,要不是要去衙門裏調出文書來查看,想要給大家一個交代,這些逃兵在將士們凱旋而歸的那日就該按軍法處置了。”

    順陽郡王向四周看了一眼,統兵出戰的宋成暄還沒到,薛沉和安義侯都站在這裏,顯然要讓宋成暄主持大局。

    這位宋大人還真是薛總兵麾下最得力的將領,不過薛總兵也不知到底存了什麼心思,是覺得這樁事處置起來太棘手,萬一出事可以讓宋成暄代他受過,還是要看着宋成暄立威?

    順陽郡王目光落在安義侯身上。

    徐、宋兩家已經議親,安義侯不會害自己未來的女婿,他站在這裏,八成是後一種情況。

    “這位宋大人可真有福氣,”大理寺正常悅道,“手握着常州這麼多大戶人家的把柄,今晚拉開陣勢嚇唬嚇唬那些人,明日宋家都會堆起金山銀山,不光是薛總兵擡舉他,他又攀上了安義侯府,這是打算將來坐鎮常州衛所啊,說不得人家還能搏個勳貴,嘖嘖可真敢想,就憑一個小小的宋氏,還想要封爵。”

    說完這話,他故意看向李煦:“我早就成家了,是沒有了指望,李大人也要跟着學一學,不能整日都一頭紮在文書中,也要通人情世故,將來才能平步青雲……您沒瞧見那徐大小姐相貌出衆,這可謂是一舉數得。”

    男人們議論女子,若是一時動了邪念,就難免想到另一個方向去,此時此刻常悅顯然就如此,可常悅剛一思量,就被冷冷的聲音打斷。

    “常大人管住自己的嘴,更要管住自己的心思,”李煦淡淡地道,“不該肖想的不要去想,家中還有父母、妻兒盼着您回京呢。”

    李煦這話毫不客氣,帶着幾分威脅的味道。

    常悅驚訝地看過去,李煦大多時候都是溫文儒雅,沒想到收斂笑容時也很嚇人,目光冰冷,其中藏着讓人猜不出的深意。

    “李煦……”

    李煦道:“常大人以爲宋成暄今天是要做戲給那些大族看的嗎?”

    “你是說,”常悅皺眉看向那些被綁縛的逃兵,其中大多數都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他真的會動手。

    何以見得?”

    李煦擡起眼睛:“設身處地……一想便知。”

    常悅輕笑一聲:“我也設身處地了,可我想的結果與李大人大相徑庭。”

    “可見大人與我們不同。”

    李煦說完這話不再與常悅分辨。

    今日宋家和徐家議親,宋成暄會來處置這些人,想必她早就知曉了。

    她查的案子與謝家、閆家有關,今日這兩家人都會到場,她絕不會錯過,常悅有一點說的很多,無論是薛沉還是安義侯府,都十分看好宋成暄。

    她自然更是不遺餘力地幫襯。

    李煦站在那裏,忽然覺得秋風有些微涼,從鳳翔相識到如今,眼看着宋成暄與徐清歡來往,不知爲何,在這樁事上,他總覺得自己像個看客,而他不該是個看客,他不喜歡一切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覺,有關徐大小姐的許多事他都沒有弄清楚,可顯然他已經沒有這個時間去了解。

    整個軍營一下子更加安靜下來。

    李煦擡起頭,不意外地看到了宋成暄的身影。

    宋成暄穿着一身甲冑,站在校場之上,那些被押着的逃兵紛紛低下了頭,有人開始瑟瑟發抖,顯然十分懼怕這位帶着水師擊敗倭寇的軍中主將。

    四周的軍士都靜立聽命,顯然以宋成暄馬首是瞻,泉州來的人手不多,也就是說,這些人中大部分都出自常州水師,可他們此時的表現就像泉州將士一樣擁戴宋成暄,可見在倭人一戰中,他們對宋成暄已經徹底信服。

    宋成暄露面之後,就有軍中書吏和衙門中人魚貫而入,顯然今日所有事都會被記錄在案,將來以供朝廷查問。

    “我兒啊。”一陣喧譁聲響起。

    那些逃兵的家人都被放到校場旁。

    李煦也看到了不遠處站立的一個身影,那是徐清歡,她果然來了,她站在遠處旁觀,是要將今日的局勢都看得清清楚楚,以便進一步推斷案情,她還真不會放棄,涉及慧淨大師,也準備一查到底。

    這對她和宋成暄都將是個考驗,李煦想到這裏沉下眼眸,若是涉及利益,不知宋、徐兩家的關係是否能牢不可破。

    ……

    鄭大太太在人羣中尋找志哥的身影。

    所有的逃兵都只穿着中衣,被繩子牢牢地綁住,低頭跪在地上,一時半刻她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兒子。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噩夢一樣。

    她擡起頭去看那高臺上的宋成暄,那位宋大人板着臉,面容冰冷,讓人望而生怯,彷彿無論是誰,如何哀求,他都不會動容。

    鄭大太太一顆心沉了下去。

    “行刑。”宋成暄威嚴、低沉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所有的逃兵都被放倒在地,行刑的笞杖立即落下來。

    沉重、清晰的擊打聲音傳來,所有逃兵緊緊地咬着嘴中的木棍,不敢大聲呻吟。

    那些觀看行刑的人卻已經忍不住哭起來,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宋大人如此狠厲,不肯多言直接行了軍法。

    “怎麼能如此,”閆老太爺先出聲道,“你們都眼睜睜地望着……他說私逃就私逃,誰看到了,我們不能認啊。”

    鄭大太太一把拉住鄭大老爺。

    鄭大老爺卻緊緊地抿着脣,耳邊擊打的聲音依舊繼續,他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可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一百杖終於結束。

    卻又有兵士擡出了高高的木架子。

    “臨戰時逃亡,被拿獲,仗一百,繼續充軍,再犯者處以絞刑。

    他們這是要行絞刑啊。”

    人羣中已經有人癱坐在了地上。

    宋成暄道:“戰前你們中許多人便已經私逃,念你們是初犯,小懲百杖,希望你們戴罪立功,以前的事也會既往不咎。

    戰時,你們卻又準備乘船逃走,當日沒有懲戒你們,是戰事當頭,這一百杖先予你們記下,日後再算。

    那時我已有言在先,再逃按軍法處以絞刑,你們當中的人仍舊不思悔改,再次泅水逃走,爲抓你們我軍幾乎貽誤戰機,你們今日之結果也是警示我軍將士,凡觸犯軍法,按律究辦,以儆效尤。”

    逃兵之中有幾人被拖出行絞刑。

    觀刑的人羣中立即有人哭喊出聲,顯然那其中有他們的孩子。

    鄭大太太一眨不眨地看着,沒有從中發現志哥的影子,她嘴中不停地嘟囔,希望志哥能夠逃過一劫。

    “還有人戰時被倭人俘虜,爲了活命向倭人求饒,透露出我軍軍情,”宋成暄說着走下高臺向那些逃兵中走去,“既然選擇從戎,就要有所準備,征戰沙場難免馬革裹屍,大丈夫不該懼死,更不能以此賣國,這樣的人無論生死,都不配留有體面。”

    又有人從逃兵羣中被帶出,手持利刃的兵士已經等在那裏。

    “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一個人慌張地喊出聲來,他向四周看去,最終目光落在人羣中閆老太爺的臉上:“祖父救我,祖父……”

    閆二老爺睜大了眼睛,被押着要被處以斬刑的正是他的兒子錚哥。

    “你們不能殺他。”閆二老爺忽然大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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