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眼眶微紅,好強了大半輩子,無論任何狀況從不落淚的男人,眼眶已經溼潤。他狠狠點了下頭。
再也控制不住,雙肩劇烈地抖動起來。
羅葉放下證明,扭頭看向了唐寂,忽的一笑,不知是跟自己說,還是對他說:“怎麼,現在都流行起認兒認女了呢?”
唐寂眉眼動了下,說:“也許是以前人販子比較多。”
可不是,何止多,還多得那麼巧合。
光是在她身上,就發生幾起了。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
她只覺得一切恍若夢中,又像極了年少無聊時曾看過的八點檔狗血劇的劇情。
“孩子,我知道你難以接受,我們之前也不敢相信,還以爲你……還以爲你是故意接近我們。”葉緯抹了把眼睛,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明白,省得這孩子對他們心裏有了隔閡。
“蘭兒第一次見到你就嚇了一跳,你跟我門、準確地說,是和我長得太像了,”他看了眼妻子,說:“當時,蘭兒即可派人去查,只是她派去的人查的不仔細,只查到了一些情況。”
羅葉聽着,擡頭看着他,終於明白爲何剛纔第一眼見到葉緯,她會有一種由衷的熟悉感和安全感。
是的,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
她還覺得奇怪來着,將之歸結爲是因爲他看起來很和善,並且也不介意跟自己見面,還派人貼身保護,應該不是壞人。
原來……
仔細看,她和他的相貌,的確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動態神韻間的熟悉感。
她不常照鏡子,這些年也很少去觀察自己的相貌,可看到葉緯時,她還是產生了熟悉感。
之前,見到蘭濯夫人第一眼時,她也有這種感覺。
“蘭兒查到你之前在醫院有過整形記錄,以爲你爲了接近我們,特地去做了整容,纔會對你產生那麼大的誤會。”
“以前有過這種情況?”
“少說也有幾百個了,長得酷似我們,上門來認親。自你不見後,我和蘭兒就一直暗中尋你,每一次有消息,我們都會高興得發瘋,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和你母親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早已經千瘡百孔,你知道那種有了一絲絲微弱希望,最後卻被打擊得徹底的絕望是什麼感受嗎?”
葉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裏閃過一抹戾氣。
“在你之前,那幾百個與我們相貌相似的女孩,都是有心之人送到我們面前,甚至買通醫生僞造了親子鑑定,每一個女孩,帶着目的接近我們……”
羅葉恍然。
她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
蘭濯夫人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說抱住了她,“我的女兒,媽媽找了你好多年好多年,媽媽好想你……”
忍住眼底的酸澀,羅葉喘了喘氣,雙手終於緩緩地搭在她的後背上。
暖暖的。
她的手是暖的,後背是暖的,懷抱也是暖的。
滴在她肩上的淚,又溼又燙。
像做夢一樣。
媽媽這個詞,離她好像已經隔了很遠很遠。
“明珠,我的女兒,爸爸也想你。”葉緯再也端不住了,大跨步過來把她們母女倆抱住,雄壯的身軀攬着她們,好似要爲她們撐起一片天,他的懷抱更暖更寬,足足可以將她們倆人都抱住。
在兩人的眼淚攻勢下,即便內心還有幾分抵抗,羅葉也算半推半就承認了這對親生父母。
內心五味雜陳,甚至複雜得她想逃出去。
可是不行。
她已經過了可以逃避現實的年齡了,如今她就算離開,這兩位也不會就此作罷,而且他們要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那就算她跑的再遠,他們之間的血脈也不會斷。
無法逃避,就只能留下來面對。
“您剛纔叫我什麼?”她剛纔腦子裏亂糟糟的,好像從葉緯那裏聽到了哪個熟悉的名字,又好像沒有。
葉緯愣了下,努力回想剛纔說了什麼。
蘭濯夫人瞪了他一眼,推開她,自己霸佔着女兒,雙手捧着她的臉,只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厭。
這是她的女兒啊。
是她午夜夢迴時,無數次捧在心尖尖上的寶貝閨女,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骨中骨肉中肉。
她失去了她二十六年。
“明珠,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離開了。”她笑着笑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羅葉腦中彷彿閃電劃過,終於抓住了某個關鍵詞。
“您叫我明珠?”她大張着嘴巴。
“是啊,你可是爸爸媽媽的掌上明珠。當年你還沒出生呢,就在我肚子裏踢來踢去的,後來你爸爸有個朋友,是個極有名氣的老中醫,有次他給我把脈,說肚子裏懷的是個女娃娃。可把你爸高興壞了,說女娃娃都是父母的掌心寶,所以當時就給你取了個小名叫阿寶,大名則叫明珠,是咱們葉家的掌上明珠。”
羅葉此時心中的震撼,不亞於剛纔看到親子鑑定證明時的心情。
葉……明珠!
是巧合,還是……
不對!
不可能會這麼巧!
姓氏相同倒也算了,葉姓雖然不是大姓,但也不算小衆,這點偶然還在情理之中。
可連名字也相同……
哪裏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而且,她早就知道自己幼年走失,被羅家收養。羅家一直沒喲放棄尋找她的生身父母,後來找到了港城葉家。
羅一繁告訴她,她的親生父母就是港城的葉家,她是葉家的長女葉明珠。
再後來,她去了葉家,認了父母和妹妹。
再再後來,他們拋棄了她……
當初在南非的那幾年,她無數次的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葉家的女兒,是不是他們的骨肉?
如果是,他們怎麼狠得下心拋棄她,親眼看着她墮入地獄。
她從來沒在葉竟成和秦淑媛的眼裏,看到他們對自己的慈愛濡慕。
他們壓根就不在乎她。
以前她想不明白,她和葉明美都是女孩兒,都是父母的女兒,爲什麼他們就只喜歡明美,卻從來不親近她?
就算明美從小養在他們身邊,跟他們關係親近,可她後來回到葉家,也跟他們生活了好多年,並且爲了和父母拉近關係,她暗搓搓的想盡各種辦法親近他們,孝順他們。
結果,他們還是和她親近不起來。
在那個葉家,她就像一個外人。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爲什麼。
原來,她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