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回到了仙庭。
“你說，我還要多久才能讓這方天地再無人敢惹我？”陳然問，問他旁邊的青帝。
“這方天地不大。”青帝答非所問。
“是啊，所以只要活在這世間，就少不了衝突。殺了強敵，還有更強的。而最讓人無語的是，我們還無法離開。”陳然笑着，眼神很傷感。
“你可以離開。”青帝鄭重道。
陳然搖頭，不發一語。
他若能離去，早在數百年前就不會再次踏上碎月宗。
他之一生，或許也不過百載滄桑。
“所以，你創造了玄天？”青帝問。
“不是我創造了玄天，而是玄天將成就我。”陳然輕笑，一步踏入仙庭。
他盤膝坐在了之前他親手壘砌的靈臺。
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與九千歲的一幕幕。
他之一生，有過太多相遇。但與九千歲的相遇，絕對是他最無法忘懷的記憶之一。
因爲難忘，所以難捨。
因爲難捨，縱使死去，也要將他從輪迴中拉出。
他望着這方九千歲親手締造的仙庭，眼神柔和。
雖說嘴上從未承認，但他很清楚，九千歲就如他兄長，讓他安心濡慕。
“你說，你很感謝我救了你，殊不知這些年有你的陪伴，是我最寶貴的財富。你說，你不值得我如此拼命，殊不知爲你如此做，纔是我心中所願。你從未說，我們是兄弟，但我知道我們的情義，豈用說出口？”
坐在靈臺上，陳然喃喃自語，眼中的溫柔似要溢出。
當年一別，生死別離，已是過去將近百年。
他猶記得，九千歲那豪爽灑脫的性格。
他猶記得，那染血的征戰歲月。
“九千歲，我還想與你征戰八方……”他低喃。
他的身邊，九千歲偉岸的身軀出現，盤膝坐在他身旁。
這一刻，山河流轉。
這一刻，有仙音在響徹。
這一刻，山河不轉，人心轉。
陳然站起，看着浩渺仙庭，跪下深深一拜，帶着虔誠。
“仙主在上，我陳然今日立誓，開生死靈臺，逆轉…生死！”
聲震…八方！
頃刻間，所有山河修士都是擡頭。
他們一怔，隨即爆發出驚天喧囂。
他們，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向着仙庭中央飛去。
他們坎坷，他們不可置信，他們眼眸紅了。
而等他們看到陳然身邊閉目的九千歲時，已是熱淚盈眶。
“少尊！”他們大吼，帶着濃濃的悲慼。
他們，因九千歲而齊聚。
他們，因心中信仰，從未曾向世間妥協。
而九千歲，則是爲這份信仰帶來了寄託。
他們，並不僅僅敬畏九千歲，更是打心底的傾慕九千歲。
當年九千歲的死，仙庭何止一人瘋狂。
如今，他們則是看到了希望。
“敬陳尊！”不知是誰，大吼了一聲。
而後，此起彼伏的聲音就是響起。
目之所望，山河修士皆是深深一拜。
他們擡頭，望着絕代無雙的陳然，眼眸赤紅，充滿狂熱。
“今日，我欲救九千歲。今日，諸位助我一臂之力！”陳然朗聲，充斥執着。
“但憑陳尊吩咐！”
這一刻，山河仙庭徹底沸騰了。
這等曠世手段，何人敢做？
他陳然，就敢！
而且，義無反顧。
虞水川出現了。
她看着靈臺上的九千歲和陳然，淚流滿面。
縱使她爲荒古之靈，看着此刻的陳然，也是充滿敬佩。
她，爲九千歲有這麼一個兄弟感到慶幸，更感到驕傲。
“小山，你看到了麼？小山，你的兄弟在爲你付出一切……”
葉尋仙，炎天禍，宋藏殊，葉終陵等人，也來了。
他們眼神複雜的看着陳然，有傷感，有無奈，卻沒有一絲阻攔。
因他們知道，若陳然不做此事，絕對比殺了他還讓他無法接受。
“師弟這一生，太苦了。”宋藏殊沙啞着聲音，眼眶微紅。
沉淪深淵，接受蒼天日月虎那殘暴的傳承，他未曾流下一絲眼淚。
面對生死，他能坦然面之。
七尺男兒，流血便可，怎能流淚？
但此刻，面對陳然，這個他最親愛的師弟，他卻難掩心中悲傷。
“所以，我們要變得更強，更好的去幫他。”葉尋仙笑着。
他不會悲傷，因他知道哪怕遍體鱗傷，也要打造一個完美的結局。
等到那時，再舔舐傷口，緬懷悲痛。
“尋仙，師傅當年很慶幸去了幽無山脈。”葉終陵輕嘆。
對於陳然今日所做之事，他覺得可能性不大。
但也因此，他更佩服陳然。
這等無畏無懼，這等義薄雲天，豈能不讓人拜服？
“我也很慶幸，能去幽無山脈。”葉尋仙輕笑。
在那裏，他的一生髮生了驚天的改變。
爲此，他將感恩一生。
而就在此刻，陳然重新盤膝坐在了靈臺。
他之頭頂，玄天世界悄然浮現。
山河意志，九千歲殘軀，萬靈念……
一切的一切，都是就緒。
接下來，便要看他陳然。
“荒古有天道，天道有詛咒！山河有子，命中受詛，不過萬歲。滄海桑田，時代交替，天道已隱，山河魂沉淪悠久歲月。但，詛咒爲何還存？”陳然自語，又似在問天地，問衆生。
“天道罔顧！天道不公！”葉尋仙神色肅穆，大喝出聲，聲震八方。
一股熱血，在此地涌動。
“天道詛咒生死，詛咒宿命，詛咒一切，我等山河修士，當如何？”陳然再問。
“殺！”
這一次，山河修士全部怒吼，驚天動地。
“生死無常，命已逝，念常在。我等，當如何？”陳然喝問。
“逆…生死！”
山河涌動，磅礴的仙庭上方，氣象萬千，有無盡氣運在凝聚。
“荒古終，仙主死，他之後人，我之兄弟，天道怎能殺？他，怎能死？”陳然大吼。
“轟”得一聲，仙泣墳悲吼，無數仙屍或走出幽幽古洞，或破土而出，或破禁而長嘯……
它們，皆是看向仙庭，那空洞的眼眸中，浮現絲絲光彩。
“拜…仙主！”
殘破的仙屍，緩緩跪下。
古老的嘶吼，在這一刻響徹。
而也就在這時，陳然看向一旁的九千歲，徒然大笑起來。
笑聲中，帶着灑脫，帶着豪邁。
“等你醒來，定要陪我大醉三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