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傑羅爾德還是被穆法沙的話給鎮住了。
他自己心裏其實很清楚，對方說的一點也沒錯。
作爲麥考貝利家族的繼承人，他本身雖然只是貴族中等級最低的騎士，但作爲蘭凱斯特城主的嫡系親信，光以權柄和待遇來說，甚至要比那些領地在窮鄉僻壤之處的男爵都要強得多。
也正是因爲如此，雖然從小接受嚴格的訓練，每天也勤練不綴地鍛鍊着自己的劍術，使得他在不到而立之年就擁有了相當強大的劍術和鬥氣，但卻沒有經歷過任何能夠稱得上是困境的狀況，也沒有面對過真正意義上殘酷的戰鬥。
畢竟身爲城尉騎士，即便是去剿滅一些盜匪窩點，絕大多數的情況傑羅爾德也只是讓自己的下屬一擁而上。
在下屬們解決掉大多數敵人，最後自己再壓陣出場，把裏面稍微強一些，體力消耗了大半卻還在負隅頑抗的盜匪打倒。
哪怕是面對刺客，一來絕大多數的刺客爲了不引起主人的警惕，本身實力不會太強，二來那些刺客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要刺殺的目標上，反而無法專心面對傑羅爾德這樣的城尉騎士。
他的劍從未直面過死亡，因此劍術一直卡在瓶頸處難以有所突破，自然也無法臻至極致。
道場劍術或許精妙絕倫，但畢竟只是閉門造車的藝術品，論殺人效率的話，終究無法和在戰場上練就的劍術相提並論。
作爲戰神信徒的傑羅爾德在交手中，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穆法沙的劍術之中也攜帶着些許源自神明恩惠的力量。
但是和自己那種可以提升身體能力，增強劍術威力的鬥氣截然不同，對方那份神明恩惠的‘量’明明遠少於自己，卻能夠完全地防禦住自己所有的攻擊！
這在戰神信徒之中是幾乎無法理解的情況，一般來說，戰神的恩惠也就是‘鬥氣’的強弱能夠提前鎖定勝負！
在最後的最後，傑羅爾德終於明白了一件令他難以置信的事，對方能夠招架住自己的攻擊，甚至封鎖自己的劍路，依靠的完全就是他自己的劍術，那份神明恩惠的力量，充其量只是令這個戴着比目魚頭套的劍士能夠不受到鬥氣的影響，被自己強行斬斷武器擊殺，令對方能夠和自己站在公平戰鬥的起點而已！
他的強大，靠的完全是自己修行的劍術！
同時作爲對手，傑羅爾德也是最能夠感覺到對方氣場的人：比目魚的話絕非是故弄玄虛，而是真的一直在不斷地直面死亡，從中尋求突破，最後才令自己的劍術成長到了這種難以置信的程度！
這讓傑羅爾德在內心深處不由感到更加的震撼。
在不算逃兵的前提下，一般能夠在一次慘烈戰爭中倖存下來的士兵，都會褪去青澀，成爲合格的士兵；要是能夠連續兩次倖存，就會成爲資深的老兵，是軍隊中絕對的中流砥柱；倖存三次的老兵，放在哪個部隊都是相當寶貴的資源，在這個世界，這種老兵甚至有資格獲得相應神明的加護。
“爲什麼……”傑羅爾德覺得自己喉嚨有些乾澀，在意識到對方有多牛啤之後，他重新回想剛纔交手的過程，才發現對方其實已經放海了，否則說不定一照面就能秒了自己：“像你這麼強大的人，會當一位普通行腳商人的護衛？他僱傭你給了多少錢，我們蘭凱斯特能出雙倍！”
“抱歉，我對成爲貴族的爪牙沒太多興趣。”如果是以前的話，說不定穆法沙就屁顛屁顛答應了，反正對方也不是讓自己背棄信仰，只是當個僱傭兵而已。
但是在老城區內見識過貴族的作爲和他們驕縱輕狂的心態之後，穆法沙就對這些貴族沒太多好感，所以果斷拒絕了對方的邀請。
“另外給你一個忠告，”穆法沙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庭院，只是在走出庭院門口之前，他無視掉了守門的兩個衛兵愕然的目光，對着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傑羅爾德說道：“瑪涅·威爾夫先生可不是什麼‘普通行腳商人’。”
“如果說我是經常直面死亡的人的話，那麼他就是能夠和死亡友好相處的人。”穆法沙說完離開了庭院，只是最後的話語還在庭院內緩緩飄散：“要是真惹怒了他，那就是自取滅亡，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傑羅爾德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寫滿了難以置信這已經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覺得難以置信了，說不定這輩子的難以置信都被他在今天用光了。
那個看起來賊吉爾菜，好像隨便打個盜賊都能死一次的行腳商人，居然這麼？
傑羅爾德垂頭喪氣地回到內屋，裏面的人自然早已通過露臺知道了比斗的結果。
貴婦人表情有些難看，也不知道是覺得傑羅爾德丟了她的臉，還是因爲瑪涅不給她面子讓她覺得有些難堪。
看着瑪涅臉上那副高深莫測的微笑，傑羅爾德想起比目魚劍士的忠告，不由心下發寒。
他垂下頭，心一橫，咬牙說道：“是我輸了，從現在開始我會脫離輝煌神殿！”
“傑羅爾德……你還是再考慮一下比較好。”貴婦人皺眉說道。
她看了眼瑪涅，用帶有些許哀求的語氣說道：“傑羅爾德還年輕，威爾夫先生就不能原諒他的冒失嗎？”
“抱歉，已經簽訂了契約，我也無法違抗契約的力量。您知道的，我們商人最重視的就是契約了。”瑪涅攤手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道：“而且原不原諒他是戰神的事，您就算這麼對我說也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