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近乎癡迷地注視着眼前的這一切。朦朧的月色之下,蘇陌的臉盈潤似雪,再襯着那如墨般的長髮,就像一隻魅惑入世的妖靈。

    單手輕撫墨發,秦煜輕佻地勾起一縷髮絲,微啓脣瓣,正欲說些什麼。

    卻不料

    蘇陌一把奪過秦煜手裏的髮絲,另一隻手五指撐開蓋在秦煜臉上。

    “說正事。”蘇陌輕微抽搐着脣角,再一次強調道。

    這男人,什麼時候也學會這種撩妹手法了。

    “小陌兒真的想聽”秦煜虛眯着眼,賊笑着問道。

    “廢話。”蘇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究竟是說還是不說。

    “小陌兒,我記得你方纔可是抱着我哭來着,怎麼,纔沒一會就變了臉了”秦煜委屈地皺巴着臉,另一隻手趁機搭上蘇陌的肩。

    “你”蘇陌看到秦煜不安分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當即就要發作。卻在觸及其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側臉時,意外地止住了。這男人,她是該誇他一往情深還是該說他用情至深。

    “少說話,多走路。”蘇陌挽住秦煜的肩,往裏拉了幾步。

    秦煜見奸計得逞,邪邪一笑。十分順從地貼緊了蘇陌。

    清輝的月光洋洋撒下,剪落了一地的殘影。

    遠處,兩道人影正在悄然靠近,漸漸地,漸漸地,融爲一體,再也難以分開。

    “賀須,你不是說,一定能擊殺那個女人嗎”蕭冷肅殺的氣息瀰漫在周遭。

    賀須額尖的冷汗直滴,撲騰一聲,竟是誠惶誠恐地跪下了。

    “大大人息怒。”賀須匍匐於地,臉上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早已退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恐懼與畏怕。

    “請請您再給我一次。這一次,我定不會再讓您失望,我定會取回那女子的項上人頭獻給您”賀須低埋着頭,鼓起幾絲勇氣發誓道。

    “不需要。”黑袍閃動,一道清冷瘦削的人影顯露其間。

    “大人”賀須不解地擡頭,卻見一襲黑色斗篷在風中凌亂地搖曳,而那於先前說話之人卻意外消失了蹤跡。

    賀須自地上起身,理了理衣袍,暗自琢磨着方纔那句話裏的意思。

    半晌,又恢復了得道高人的高傲姿態,昂首挺胸,氣宇軒昂地踏出了房間。

    “主子”行走間,忽地從一旁的矮樹叢裏冒出一隊人馬來。皆是刀上染血,髮絲凌亂的徒衆,就在蘇陌等人條件反射地想要出手之際,一道熟悉至極的嗓音自黑衣中傳來。

    “夏風”蘇陌盯着那個緩緩朝她走來的蒙面男子,握緊了手中風短刃,試探在地喊了句。

    “主子,是我。”夏風扯下遮擋住臉部的黑紗。繼而抱着劍,單膝跪倒在地,內疚道“屬下沒能完成主子交付於我的任務,有愧於主子,請主子責罰。”

    秦煜從最開始的警惕反應過來,轉而,好整以暇地半靠着蘇陌,期間還順道瞄了夏風一眼。

    瞧見沒,你家主子是我的了。

    秦煜笑的得意,卻殊不知他的小動作被蘇陌逮個正着。

    這男人,還真是幼稚得可愛。

    “請主子責罰。”半晌,見蘇陌沒動靜,夏風維持着原有的姿勢朗聲道。

    蘇陌無奈扶額,這人,向來的死心眼。她方纔都給他遞了數個眼色,示意他起身。卻都被他一一無視,依舊倔着向她請罪。

    “你錯哪了”蘇陌淺笑着看向夏風,一派風輕雲淡。但若是有人細心去看的話,會發現,蘇陌的眼角正在以每秒三次的速率輕微抽動着。

    “妹啊,你眼睛抽抽了。”蘇冶後來居上地佔據了蘇陌的左側位置,認真地注視了蘇陌片刻,然後就在蘇陌忍不住要踹他之際,堅定不移地吐出了這句話。

    結果,蘇陌還是賞了他一腳。就你話多。

    “屬下沒有看好那幾個人。”半跪在地上的夏風躊躇片刻,答到。

    “那些人跑了”蘇陌掃了夏風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還從未有人能成功地從夏風手裏逃脫開來過。

    “死了。”夏風輕微晃頭,他只不過離開了會,誰料他們竟會咬破藏在齒內的毒囊,中毒身亡。說到底還是因爲他辦事不力所致。

    站在一旁裝柔弱的秦煜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夏風。半晌,忽地湊近蘇陌,輕聲道“小陌兒,我覺地你再不罰他,他一定會良心難安,寢食難睡的。”

    溫潤的脣畔輕擦蘇陌耳垂,引得蘇陌一陣輕顫。

    這男人,還真是無師自通啊。

    “是麼”蘇陌同樣不甘示弱地湊近秦煜,緩慢地呵着冷氣。

    秦煜滿意地勾脣,享受蘇陌難得的親近。

    “咳咳。”就在兩人你儂我儂之際,一聲輕咳自二人身後傳來。白鶴黑着張老臉,不滿地咳嗽到。

    “白老頭,我不介意給你開副藥治治你的嗓子。”蘇陌鬆開攬住秦煜胳膊的手,磨着牙恨恨道。

    “嘿嘿,不用介意我的存在,你們繼續,繼續哈。”看着蘇陌瞬間黑化,白鶴訕笑着仰起頭看起了月亮。

    蘇陌撇撇嘴,視線又重新轉回到了夏風的身上。

    “近日裏,閣中事務較爲繁忙。”蘇陌有意無意地提了句,而後看向了夏風。

    夏風板着臉並不答話,只等着蘇陌進一步的處決。

    “從而造成了物資短缺。”蘇陌清了清嗓子,繼續有板有眼地敘叨着。

    夏風繼續木着張臉,不動聲色地繼續聽着。

    “所以,從即刻起,你就調去夏清那,幫我收集藥材去。”

    一聞夏清的名字,夏風倏然擡頭。卻見蘇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就他和夏清的那點事,她早先前就注意到了,只是未開口點破罷了。現下有了機會,她自是要好好利用利用。

    “是。”夏風懷着內心的小激動,站起身來,恭敬地應聲到。

    看着夏風心懷盪漾地轉身離去,蘇陌也樂得開懷。

    夏清那丫頭從小陪伴自己長大,雖說性子冷了點,但總歸是好的。精通藥理不說,還使得一手好劍術,與夏風那個糙漢倒也相配。

    “小陌兒。”就在蘇陌出神間,秦煜不知不覺地又貼了過來。輾轉悱惻地喊道。

    “做什麼”蘇陌僵着張臉,將他推開。這人,怎地如此肉麻,聽的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沒什麼,就想這麼叫叫你。”秦煜輕笑着揉了揉蘇陌的發頂,黑曜石般的眼裏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他怕是,再也沒這般機會喊她了。

    似是察覺到身邊之人的異樣,蘇陌沒有再牴觸秦煜的親近,而是順從地任他揉亂了一頭髮絲。然後伸手扯住了那一方袍角,低聲道“等這次事情過後,我們就去尋那解藥。”蘇陌微微停頓了會。伸手,主動握住了那寬厚的手掌。繼續道“你不要想太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摩挲着手底那層淺細的薄繭,蘇陌仰頭溫柔地笑着。

    一切,都會好起了的。蘇老頭,她會尋回來的。秦煜身上的蠱,她也會解開的。

    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秦煜反手握緊了蘇陌的手,輕笑着道“那我以後就天天這樣喊你。”

    “”蘇陌

    “”鍾離辰

    “”蘇冶

    “”司陵凡

    “今晚的月亮可真圓吶”白鶴

    “嗷。”同意。

    薄涼的夜色渲染着整片天空,晚間的秋風簌簌地颳着,吹起一地的落葉。

    “白老頭,你和我說實話,秦煜他究竟是怎麼了”蘇陌翹着條腿坐在屋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白鶴。

    “那小子不是好好的嘛,丫頭,你就別瞎想了。”白鶴閃躲着蘇陌的探視,閉口不言秦煜的事。

    “在我毒發昏迷的那段時間裏,秦煜他到底做了什麼”蘇陌語速加快,神情肅然地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白鶴,直看地他一陣心驚。

    這丫頭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白鶴的心虛愈發明顯,與其相對的,是蘇陌愈加確定的猜疑。

    “我當年是不是救過秦煜”從之前在錦州秦煜奇怪的問話開始,再到之後她毒發,也就是因血脈相造成的毒素。她就一直在思考這個事情。但真正讓她確定這個猜測,是在方纔。

    秦煜方纔爲了救她,以肉身擋下了那道致命的符文。也就是在那時,蘇陌在空氣中聞到了相似的香味,她在那湯藥裏嚐到的血味。

    蘇陌眼神裏的堅決另白鶴不忍拒絕,暗自嘆了氣,道“五年前,你是曾隨我到過岐山。”

    “那爲何我會沒有半分記憶”蘇陌顰眉,五年前,岐山她的腦海裏怎麼會沒有任何有關與這件事的片段,倒是

    “嘖。”蘇陌微微撇頭,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殼,清嘖一聲。

    白鶴若有所思地看了蘇陌一眼,繼續敘道“不過,你中途遭遇了些事情。”

    “什麼事”蘇陌放下揉着太陽穴的手,撫平了有些褶皺的袖袍,疑惑出聲。

    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纔會另她喪失了記憶。

    蘇陌越發地好奇當年的事實真相。

    “不知道。”白鶴搖頭,眉眼間竟是有點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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