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在黃河邊長大,喝的水還真的就是黃河水。
黃河是我們的母親河,也是季節性的河流,冬季結冰,可以站上人,後來漏了人之後,人們不敢踩了;夏季洶涌,河水很大,有風的時候澎湃,沒風的時候祥和。
那個時候的黃河還沒有開始修浮橋。浮橋就是那種一座座小船組成的道路,可以行人,開車,隨水流浮動。
當時的過河手段還很簡陋,就是兩岸拉一根鋼索,船頭用繩子套在鋼索上,在水淺的地方人就撐着杆子過河,到了水深的地方就用手拉索前行。
有風吹來,小船就搖搖晃晃的,恐懼加上容易失去平衡,一般人都受不住的,一下子就要吐了。
陳明亮坐過幾次,每次即使不吐也很難受。
他這會就感覺整個天地都在旋轉,有種暈船的難受。
躺在牀上,他覺得自己一會兒在順時針加速,然後一會兒又在逆時針旋轉。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猛的衝擊自己大腦,像一座大山,又像一塊大石頭,壓迫感很強,還帶着強烈的耳鳴,濛濛的。
那個恐怖的東西一下子很遠,一下子又很近,時時刻刻在衝擊自己的大腦。
還好像有個錐子一樣的東西在太陽穴那裏拼命鑽,頭是又疼又重。
昏昏的又睡去了。
昏昏的又醒來了。
嘴脣乾的要命,口腔吞嚥一下,嗓子都火辣辣的疼。
這應該是吐過了,能感受到胃酸灼燒的食道和嗓子扯着的幹痛,還能聞到帶着些嘔吐味道的酒氣。
這是宿醉了,真的不願意醒過來!。
陳明亮覺得自己好孤獨!。
肉聯廠工作二十年,身邊也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
一起玩的朋友不少,都不能交心,因爲交心了他就會嘲諷你,覺得你不能過得比他好。
本來還有家庭溫暖吧,可感覺跟母親和弟弟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
而爺爺奶奶又已經不在了,在的時候關係也沒有處理的太好。
人醒了還不如醉着。
意識清醒了,卻假裝自己在睡覺。
酒後的疲憊和難受又要驅使着自己起牀來,有些生理需求你不能違背,人有三急呀。
總不能啥都拉到褲襠裏,又不是植物人。
偷懶一時爽,早起洗衣裳。
睜開眼睛,周圍黑乎乎的。
似乎又有光亮在一閃一閃的躍動,眼前似乎立着一個屏幕,上面寫着“成功人生智慧糾正系統載入中...”。
視野漸漸清晰,扭頭看去,屏幕卻沒有看到了,自己得了飛蚊症吧,還產生帶字的幻覺。
只見離牀大概有三五米遠,似乎是有火苗在舔着鍋底,搖曳的散發着熱和光輝。
那應該是鐵鍋竈臺吧,很大也很暖,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不對呀,哪來的火光?,這是應該是自己家呀!
雖然已經快守不住了,但現在還是自己家呀!
這是着火了嗎,怎麼會有明火出現!
陳明亮徹底清醒了!!
翻身從牀上下來,赤腳熟悉的套進了冰涼的鞋子裏,滑膩膩的,好奇怪。
伸手去摸牀頭的燈,熟悉的位置卻沒有熟悉的按鍵。
牀頭是空的!牆都沒摸到,別說開關了。
再說了,自己的臥室好像也沒有這個房間這麼大呀!。
踢踏着鞋,懵懵懂懂的繼續往前摸索,半空中碰到一根斜拉的繩子。
“咔啪”
燈亮了。
這是那種60瓦的白熾燈泡,一不小心塞嘴裏拿不出來的那種,塞到別處也拿不出來。
有些人好奇心就是非常重,可以拿這種燈泡到處亂塞,陳明亮不敢。
還別說,這燈泡亮度還有些刺眼呢,滾圓的燈泡上粘滿了油膩,從下面發出昏黃色卻明亮的光芒。
視野漸漸回來,陳明亮驚呆了!
眼前確實是兩口好大好黑的鍋,用水泥砌的竈臺,生鐵鑄的大黑鍋,鍋又厚又黑又大。
這麼大的黑鍋,尋常一個人跟本背不動。
好傢伙,鍋臺直徑起碼有一米八五,鐵鍋上面還架着好多層竹屜籠。
這種竹屜籠也是比較常見,就是傳統的蒸饅頭專用的,只是一般見到的沒有這些這麼大而已。
屜籠的每個邊都有兩個伸出來的擡架,這一層層摞起來,起碼有一人多高,要想取最高層的饅頭,還要站凳子上並且踮起腳尖纔行。
這他媽就是個大廚房呀!
這個廚房面積真的好大,房間也很高,黑咕隆咚的。
尖尖的屋頂上還能看到正中的頂上有一個架空的小房子,前後都有小窗透着夜晚的光。
那就是廚房頂部的散氣間,蒸饅頭的時候散發蒸汽用的,很傳統,也很實用。
房間能夠看的更仔細了。
這個大廚房有三間普通房子那麼大,是中間有兩個松木大梁隔開的三大間。
層高也高,還顯得相對比較空曠。
松木的大梁上掛着幾包黑乎乎的東西,上面還搭着向下垂散的斗笠,應該是防備老鼠偷喫用的,老鼠會順着斗笠滑下來,喫不到下面的東西。
再回顧到自己身邊,一張破牀立在牆角,牀的兩側是靠牆邊的,省的半夜睡覺會掉下來。
牀的另一頭堆着一些黑黑塊狀的東西,應該是煤堆吧。
自己站在牀比較長的一邊,踏趿着鞋。
對着牀的幾米外有兩口好大的鍋,其中一隻鍋下面還燃着煤和柴,在慢慢的燒着火。
食堂的窗子和大門都透進着外面的光,還有點關不太攏,時不時有點漏風的感覺。
靠着廚房後牆的位置,是一排水龍頭和一排水泥案板,案板前面的地上堆着很高的蔬菜,看形狀應該是白菜,冬瓜和土豆。
這是這個季節的主要菜品。
這是在哪裏?,我從哪裏來?,我是誰?,陳明亮覺着一切好眼熟。
低頭再去看自己,我去!穿着真的好時髦。
上身一件小黑棉襖,還只有兩個釦子能扣攏,其他的扣子早就不見了,是自己掙脫了吧。
棉襖的袖口也已經破爛,都漏了棉花,棉花也不白,黃的發黑,有點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