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覺比鬥時已然盡力,但終究未能取勝,反而灰頭土臉,頗是難看。此落於諸多長老眼中,當非好事。
初明嫿不過築基初期便可與他力敵,此中雖有功法玄妙,天資過人的原因,但張崇自身短處也是明顯,不可不察。
“如今我修煉尚無瓶頸,中境九煉只到第二煉,後頭還需一二十年水磨功夫。在此期間,若不能有所長進,只怕難與同輩爭鋒。”
思慮間,便想往魏茵處去。
“張道友,且留步。”
來人叫住張崇,正是初明嫿。
“初仙子,叫住在下,是爲何事?”
“初見道友時,我便想與道友切磋一二,未能如願。今日恰逢其會,便向雷前輩提請此事。然則過後卻覺不妥,恐惹得道友爲師長怪罪,特來告罪。”
“學藝不精,與人無尤,道友何罪之有?”
初明嫿笑意盈盈,此番戰罷,頗有幾分自得。
她離宗前少有與人動手的機會,此番出門歷練,自是要與同道爭個高下。
初明嫿:“我蒙師門助力頗多,今日也是僥倖而已。我料道友于貴宗之中也非庸手,萬不可灰心喪氣啊……”
張崇聞言,直直盯了初明嫿一眼,見她神情,覺得她關心是假,炫耀是真。
“不勞道友提醒!在下與道友切磋,自覺收穫不小,正要回去細細參悟,恕不奉陪了!”
說罷轉身便走。
“欸?張崇,別急着走啊。”
“前輩莫急”,這是老商又叫住張崇,“我東家新離宗門,年紀又小,偶有失言,還望見諒。”
初明嫿得老商眼神提醒,想起此來是有正事,得意忘形,實是不該。
“正是,道友有何感悟,不妨說來,我與道友一同參詳。”
張崇思忖,正可藉此機會打探些事情。
“思緒雜亂,哪裏有感悟可言,只是有一事不明,還請仙子賜教。”
“請講。”
“適才我以法術封住仙子感知,但你所使法器卻還能攻我,莫非我法術未曾見效?”
“道友的神識攻擊確實有出奇制勝之效,我亦未能防備。”
她取出骨牙手鍊,道:“只是我這手鍊不比尋常,其本質已然不屬法器之列,而是靈器。”
張崇明瞭,“既是靈器,能自行祭出倒不奇怪,然如此靈活,卻也少見。”
“此中別有奧妙,請道友可一觀。”
他自初明嫿手中接過手鍊,細看過後,反而疑惑更多。
所謂靈器,大多是將靈性不足以用於煉製法寶的材料稍加打磨,發揮其天生靈禁的功效。
如張崇之海心蒲團,只是以天然靈材編織,不刻法陣,不銘符文,使用時可自行運轉,不必以神識時刻催動。
靈器稀少,向來可遇而不可求。
此手鍊上所串骨珠、虎牙卻明顯曾於爐火中煉製,更銘刻有精細法陣,看起來實是法器無疑。
“這……不知此器出自哪裏?實不像一件靈器。”
初明嫿:“此爲我宗門所賜,道友且容我賣個關子,待過個一年半載,你便知它爲何是一件靈器。”
“我宗名爲‘玄機’,常隱於世外,修仙界中名聲不顯,道友多半沒有聽過。”
張崇心道,自己的目光確實困於山嵐海三宗,外間風光尚無緣一睹。
“張道友,明嫿有一事相求,還望莫要推辭。”
“仙子爲我宗貴客,若有棘手事情大可去求助雷長老。在下修爲淺薄,人微言輕,只恐有心無力。”
“道友過謙了,此事非道友不可。”
老商:“兩位,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不妨另尋個去處,再做詳談。”
“也好。”
張崇想來,覺得回自家洞府不如到魏茵處去,也好有個人一起參謀,免上大當,而且上茶待客之事也不用自己費心。
“在下洞府簡陋,不妨去我一好友那裏,想來她也很願意與仙子結識。”
初明嫿同意,三人遂往淑石峯去。
到了地方,初明嫿見洞府主人根基紮實,神華內斂,眉眼間自有靈動神韻,必是妙人。
魏茵見得初明嫿,只覺來人清麗出塵,舉手投足俱透着一股英氣,幾人互相介紹一番,再寒暄幾句,便於會客廳落座。
魏茵着人上茶。
“張崇,帶了這麼一個大仙子到我這裏,是要幹嘛?”
“初仙子現於宗門做客,我們有事相商,來你這裏借個地方。”
“哦,這樣啊,是什麼事情?”
初明嫿:“明嫿想請張道友爲我取一滴水。”
“什麼水?”
“不拘是什麼水,江河湖海,雨滴朝露,都是可以。”
魏茵:“嘿嘿,這個簡單。待會靈茶上來,你且把一杯都端走,保管夠用。”
初明嫿眉頭一挑,“這卻是不行,非得張道友出手相助不可。”
“爲何?”
初明嫿卻不直言,他問魏茵:“敢問魏道友,人有氣機否?”
“自是有的。”
“飛鳥魚蟲有氣機否?”
“有。”
“乃至草木?”
“凡有生者,皆具生生之氣。《素問》中說,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
張崇微微驚訝,打量了魏茵一下。
“你這是什麼眼神?”
張崇:“我以爲你一心只研究怎麼煉器佈陣,不想還有此見識。”
魏茵:“傳法殿多得是先賢大能所著的經典,你不去看,就曉得煉氣坐關,打打殺殺,難有什麼大成就。”
張崇啞然,動動嘴脣不曉得怎麼回答,心道:“這話也是她能講出來的嗎?才幾天沒見,還真要刮目相看了?”
魏茵暗自得意,“好師父,好師父,你總算派上點用場了。”
此正是胡玄乙逼她讀書時訓她的原話。
初明嫿:“魏道友所言不差,草木亦有生生之氣,我再問,於頑石何?于山川何?於天地何?”
魏茵眼神飄忽起來,咬咬舌尖,這些她還沒讀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