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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吻與眼淚

    真記不清楚自己是何時睡着的了,我只知道醒來時,我的身上仍然蓋着那塊蓋墊。

    他要熱死我嗎坐起身,我竟穿越般的睡在路口的停車場。

    車是什麼時候修好的,他又是什麼時候把車開回來的,我已一無所知。佈置好車內,帶着渾身的痠痛下了車,已經到我路過路口的時間了,但我卻沒在路口看見他。

    或者說,那個站在路口的人不是他。

    “你醒了”那人朝我走來,聲音竟如此禮貌。

    “顏岸呢”我應該是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那傢伙還在醫院呢”

    “怎麼了”彷彿全身顫慄了一下。

    “感冒了。”

    我真想冷笑兩聲。

    “好像胃病也犯了,就在那前面的醫院裏,302。”

    “很嚴重嗎”

    “還好吧。昨天晚上我給他打電話想換崗,一直打不通,今天早上他卻打過來了,說他在情人灘,車壞了,讓我幫忙修車,車修好了,還是他自己開回來的呢。”

    “那他應該沒事吧”我睡覺從來都很死,看來得進化進化了。

    “感冒還好,就是胃病犯了,叫他去醫院,他還死撐着,說一定要留在車裏陪你,最後還是被我和陣師傅架到醫院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我不想再聽他滔滔不絕,轉身跑向醫院。

    “哎,別闖紅燈”

    耳畔傳來各式各樣的鳴笛聲,刺得讓人耳膜發疼,我在車與車的間隙中靈活地穿梭着,幾步就趕到了醫院。

    我本想好好的嘲笑他一番,可當從門上的透明窗看見他熟睡的模樣時,我竟把一切都忘了,只想靜靜地坐在他身邊,等他醒來,或是看看他熟睡也很不錯。

    一個大男人怎麼能有這麼可愛的睡相呢而且怎麼還能有這麼長這麼卷的眼睫毛

    難道是假的

    我用手偷偷捏住他的睫毛,正要驗證,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我驚得手都忘記了縮回。

    “你要挖我的眼珠子啊”他明明是受寵若驚,卻又要裝出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

    “有病。”我站起身,剛要轉身坐下,他突然大聲喊道:“當心腳下的線”

    他的話音還沒落,我已經被絆住了腳,硬生生地向牀上摔去。

    “嗞”房間裏漆黑一片,我應聲摔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胸膛是那麼寬廣,隔着棉被都讓人感到如此的溫暖。我的雙手撲在他的枕頭上,他的嘴脣緊貼在我的脣角。

    這麼狗血的事情真的發生在我的身上了嗎我怎麼沒有被摔昏過去有個地縫也好啊快讓我鑽進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雙手不知從哪裏探了出來,試探着搭在了我的背部與肩頭。

    不要已經瘋狂的心跳讓我無所遁形,只想逃離。我雙手撐住枕頭,正要爬起身來,可背部與肩頭的雙臂突然變重,就像是兩條鋼索,緊緊將我捆綁在他的身上。

    “放開。”我聽不清我的聲音有多麼冰冷,卻反而讓他的呼吸更加急促,雙臂也更牢固地緊扣着我。

    “楠楠。”那麼深情、那麼溫柔的呼喚將我的牴觸徹底瓦解,彷彿被人抽走了骨架,我已經毫無保留地癱在了他的身上。

    “楠楠。”

    “楠楠。”

    他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像是一團散發着香味的霧,漸漸包裹着我,又從我們接觸的脣齒間緩緩注入了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我明明是躺在他的身上,卻又像懸浮在空中,身體輕盈如風。他的手遊走在我身體上的每一處,都像點燃了一盞燈,又癢又溫暖。就當我到了忘失自我的時候,他的臉頰滑過我的嘴脣,一股苦澀的味道傳來

    眼淚

    “它一開始有多甜,後面就會讓人有多絕望。它會讓你痛苦,讓你生無可戀,讓你流下眼淚,流下眼淚,你就死定了。”

    女王的話響徹在我的腦海,我終於恢復了理智。趁他沉醉之時猛然抽出了身,病房裏依然昏暗着,我顫抖着身軀向房門走去

    “楠楠。”

    這只不過是一個假名,我完全可以認爲他叫的並不是我。

    我聽見了他起牀的聲音,讓我覺得如此可怕,雖然穿着高跟鞋,我依然拿出了8s的速度迅速逃離了醫院。

    那個哭泣的人並不是我,可我還是嚐到了死亡的味道。

    從沒有遇到過那麼漫長的時間,從海里出來的那一刻,讓人彷彿覺得已經被浸泡了幾個世紀。我知道,我在懷戀他的脣溫,又在恐懼他的眼淚。

    他一定會聯繫我,他會說什麼

    我拿起手機,翻看着他一條又一條短信。

    “對不起,我太忘形了。”

    “我差點忘了那只是個意外,那不是你的主動,只是我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自制力太差。”

    “我對你一無所知,也許你都已經結婚了,也許你有男朋友了,可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朋友吧”

    “我發誓,我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

    “我會在路口等你,直到你說你願意原諒我。”

    可這個黑暗的路口,他卻並不在這裏。

    “言楠”這不是他的聲音,也不是他的呼喚,原來是那個滔滔不絕的小交警。

    “他在耍我嗎”害怕今夜會下雨,害怕他一直等在雨裏,我纔沒有絲毫猶豫地趕到路口。

    “你晚到了幾分鐘,他剛剛在這,不過還沒站穩就昏過去了,現在又在醫院裏了。”

    “知道了,謝謝。”本想永不再見他,可當一聽到他病得如此之重時,我的心卻又搖擺不定起來。

    今早,我是拿出最快的速度逃出了醫院,可現在,我卻又在做相反的事情了。

    一切彷彿都沒有變,他依然靜靜地躺在病牀上,只不過穿着那件熟悉的交警制服。我緩緩坐下身來,那股苦澀的味道從回憶的漩渦裏翻起,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那樣,在這一刻,我就可以撫摸他因疼痛緊縮在一起的眉頭了。

    我忘記了我到底靜坐了多久,隨着夜色的加深,我越來越意識到剛剛的想法不過是天方夜譚,心中的悲哀也漸漸變濃了。

    他睜開了眼睛,他明明在看着我,可他的瞳孔卻如此渙散,像是丟失了魂魄的玩偶。

    等他開口說話了,我再回絕他吧。我如是想着,卻等了更久的時間,也沒有見他的嘴脣蠕動。

    夜色灑在了我的身上,我無所遁形。夠了,我知道我已經要的夠多了,再進一步,再深一步,就要到我的極限了,爲了給自己和他留下最後的餘地,就讓我來做這個絕情的人吧。

    “我只能在這個地方待一年,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這是我的使命”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瞳孔的光終於開始匯聚,在我看得失神時,他緩緩扯過了被子,矇住了自己的頭。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失落還是羞辱,總之,我離開了那間病房,從此以後,我便再也沒見過他,確切的說,我是刻意開車繞過那片海,從別的海邊下海,雖然會多花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可這樣卻讓我安全了近半個月。

    2015年12月7日,我帶着我的行李箱,再次前往珠穆朗瑪,進行第二次攝錄。當然,這一次,爲了愛惜能量,我沒有再穿越時空,而是藉助各種交通工具到了峯頂。

    時間是如此的漫長,比在時空隧道中還讓人煎熬。爲了打發時間,給自己不怕孤獨的勇氣找個藉口,我迷上了繡十字繡。它太讓人着迷,可以說做就做,說停就停,一天中閒暇的時間僅僅能繡上兩朵花。不過,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一個月的時間,剛好能將它繡完。

    我在預期的日子裏完成了相應的任務。年1月9日,我關閉攝錄儀,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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