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搖晃將我拖回了現實，我狠狠揉着眼睛，朦朧之中，顏岸沉痛而兇狠的眼神若隱若現。
“怎麼了”
“你”顏岸整個眼眸都已鋪滿冰霜，“你到底是誰”
“我”
“你還記得你剛剛做的夢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夢話嗎”
“什麼”看着他浸滿淚水的眼睛，我的背後已是一片冷汗。
“你在叫，言岸哥哥”
晴天霹靂，我傻在原地，我的身體裏真的有小雪靈魂的殘片嗎
“你真的是楠楠嗎你們是不是在騙我，楠楠是不是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死了，你們怕我傷心，就編出了拯救星球、交換靈魂的鬼話”顏岸癱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不，我們真的交換了靈魂，你可以問我，問我所有的事情，我都記得”
“好”顏岸果真開始拷問我：“你記得有一次我們在海邊，我說我恨你，我以爲你把我當成了什麼工具”
“走出同性戀陰影的工具你說得每一個字，你的每一個動作，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真的是言楠”我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臺電腦、一臺投影儀，讓他清清楚楚地看見我的回憶。
“那好，我再問你，上輩子，我給你打了最後一通電話，說了什麼”
“我沒看見來電顯示，所以才接了你的電話，你說你沾了小雪的光，你想再問我一次如果璃若可以成全我們，我是否可以留下來，或者，回來看你。我沒有回答你，你又問那一晚，你生日的那晚，我幸福嗎你說你很幸福，很滿足，因爲你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你最愛的人。可我就是不願答應你留下來，我說我幸不幸福不重要，我只知道，如果殷璃若知道了我們私會，知道了你又在聯繫我，用眼淚來哀求我，她會和我一樣痛苦。你不該給我打電話，也不應該再想着我，這樣對不起她。你的心徹底碎了，你問我有沒有心，是不是鈦合金或者金剛石做的，還讓我答應你遠離你，因爲你會過得很好，若是你看到了我，甚至聽說了我，又會變得三心二意。你說這只是你的多心，因爲我根本不會尋找你，在我心裏，可能巴不得你出了車禍，喪失記憶，從此不再糾纏我。我再也忍受不了你的自嘲，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你卻說那是好聽的謊言，你問我給了你希望然後再一腳把希望踩得粉碎很好玩嗎還是我就是想看見你受折磨、生不如死的樣子我會對小雪這樣嗎我不答應你，你就讓我遠離你，你說你想當一個好男人，一個好父親，你想盡你的全力去保護殷璃若楠楠，別再來找我，不要說希望我幸福的話，不要再給我希冀，我和璃若會幸福的。，這就是你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對不起”顏岸緊緊抱住了我，“我明明知道是你，看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是你，可是我的心裏已經牢牢刻下了你之前的模樣，當聽到你以小雪的口氣叫自己的名字時，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你的意識會漸漸消失，害怕你會漸漸變回小雪，如果真的變成了那樣，我的楠楠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會的”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疑神疑鬼，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心裏的痕跡就會跟着變成什麼樣子”
顏岸放下了心，可我，卻越來越不敢相信自己了。
在漸漸陷入睡眠時，我想起了夢境，那是小雪生日那天，我當着所有人的面拒絕了舅舅的提議，小雪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睜睜地看着我走出了龍家大門。那種美夢被刺破的感覺是那樣清晰，我的胸口好疼，疼得呼吸都是如此困難。
這些疼痛都是小雪的，可我卻能清楚地回憶起，一遍又一遍等到天亮後，我的心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你醒了這是我妹妹給你煲的魚湯，魚刺我都給你剔出來了，快嚐嚐吧”顏岸還是一口一口地餵我喫飯，看着他雙眼之下的淤青，我已經說不出心裏到底是什麼滋味。
“呃，不用了，我剛剛說過了。龍總，你打理一個公司已經很忙了，這些小事就不用操心了。”
我怎麼覺得顏岸好像不歡迎舅舅的到來
“舅舅，放哪兒吧，我中午熱熱再喫，您快坐。”
“好嘞。”舅舅明顯感覺到了顏岸話中的刺，可這根本沒有影響他對我的關心，“你現在這個樣子，有些事該商討一下了，雖然我們這裏過了六年，可你的年齡卻還在十八歲，你是要繼續上大學呢，還是”
“她上大學幹什麼”顏岸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舅舅的話，“楠楠在時光隧道的二十一年裏一直在學習，她的身體雖然才十八歲，可她懂得並不少，能力也到位，根本不需要上大學”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不上大學，她就應該在公司裏上班了，她是公司的繼承人之一。”
“她是外人，怎麼能繼承你的公司難道你想讓她和龍濂天天在公司打照面嗎”
“呃，這個我可以保證，龍濂他是在國外的分公司裏，小雪和她遇不上的。”
“可是我不放心，嵐嵐，我說我妹妹他們的店裏剛好缺個人手，楠楠身體好了之後完全可以到那裏去上班，又是親戚，又近，多好。”
“你讓她去奶茶店裏幫忙，那多累啊這個不行。”
眼看着顏岸和舅舅就快吵起來了，我趕緊大聲喊起來：“我想好了，我要自己開一個店，我不是帶了很多貴金屬來嗎完全夠我投資了。”
顏岸不再說話，舅舅也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想好開什麼店之後告訴舅舅一聲，我幫你打點。”
“一定。”
“對啦，我還給你帶了幾套新衣服，還記得我以前總遏制你購物，因爲好些衣服買來一次也沒有穿這些都是按你的尺寸買的，一定合身”
舅舅果然是個心細的人，不僅帶來了衣服，甚至還有拖鞋、襪子、睡衣、毛巾、洗漱用品、護膚用品和熊寶寶。
“這個熊寶寶是你最喜歡的，小時候你總要抱着它睡，我想着，有了它，你應該能睡得更舒服一點。”
“嗯”我抱起小熊，一段段鮮明的回憶又涌入了腦海。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當我睜開眼睛，一個白色的熊寶寶正坐在桌子上盯着我看，它真的好可愛，我跳下牀，一把扯住它的耳朵，連着親了它三口。
“喜歡嗎”舅舅就站在我的身後。
“喜歡，你什麼時候買的啊”
“昨天晚上就買了，你都睡着了，就沒叫醒你。”
“謝謝舅舅我要給它起個名字就叫棉花糖”
“棉花糖”不知不覺中，我叫出了熊寶寶的名字。
“這個熊寶寶也是你珍貴的回憶啊”舅舅的笑容和回憶中一樣燦爛。
“呃，當然是了。”在眼睛的余光中，我能看見顏岸的身軀又在輕輕擺動。
不止，遠遠不止，我看着熊寶寶的眼睛，一幅幅畫面如潮而至，幾乎全是我與棉花糖相擁而眠的記憶，這些不可能全是小雪珍貴的記憶，只要我接觸到以前的事物，那些相關聯的所有記憶都會甦醒
其實，記憶就是靈魂的基石，如果小雪的記憶全部甦醒了，我真的會像顏岸所說的那樣漸漸消失意識，漸漸變回小雪嗎
我的身體也開始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