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管我，我想靜靜。”我背過身。
“你們吵個架，怎麼這麼像小兩口鬧彆扭啊”
我瞪大了眼睛，難道璃若發現我的心思了
“顏岸，雖說他失蹤一夜是他不對，可你這樣強的控制慾更是荒唐，他不是你妹妹，也不是我，他出門見什麼朋友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如果你還想讓他留下來，就好好反思一下吧，他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璃若說的話很有道理，可卻並不適用於我與言岸。如果我過問他一夜未歸的理由都算是關心過頭，那他又有什麼權利關心我的喫食和病情
璃若，你錯了，不論我對他發不發火，他都是要走的。
我早已接受了他要走的事實，我想要的，不過是他能將我放在心上，讓我們以後還能作爲朋友的身份相見。
“不過，顏岸，我總覺得他想走，完全是因爲我。”
“怎麼會。”
“怎麼不會啊，半年前就是這樣，我一來，他就要回家一趟，當時我就覺得他離開就是因爲我。”
這樣說來，確實挺巧的，他哪天回家不行，非得選在璃若來了的當天回家難道他在意的不是性別之間的差距，而是璃若
一想到這裏，我立馬翻起身，不顧一切的衝下樓，在小區花園看到了他的身影。
“太好啦，我也正要搬家呢，我那裏離上班太遠了，哎，我昨天看見一個套二的，裝修很不錯，交通也方便，就是那個房東非得要整套租出去，不肯單租，這下好啦，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租”是李怡的聲音
我停住了腳步，默默地看着李怡挽住了他的胳膊。
“走走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那間房。”
“我不去。”聽到言岸的拒絕，我心中積攢了一夜的怒火突然間消失殆盡。
“爲什麼啊那裏不貴的。”
“我已經找到房子了。”
“哦，那有什麼關係，買菜都得貨比三家呢，不多看幾家你怎麼知道哪家最好”
“我對新家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和你住在一起。”
我第一次聽見言岸這樣不客氣的對人說話，果然，李怡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我跟你有這麼熟嗎熟到都可以一起合租了我竟然不知道。”
“那天，那天，我生日那天，在ktv，你都忘了”
“我當然記得，如果我有一絲主動的話，也只是因爲將你誤認成了小雪而已，如果這讓你有所誤解，我對你道歉，對不起。”
“我知道，可我不在乎，甚至我很開心，不論你那天是把我當成了別人，還是隻想要尋求安慰，只要你想要，我都願意。”
愛一個人可以愛到這樣卑微嗎總之，我不願去做任何人的替身。
“你這話太傻了。”言岸依舊不屑一顧。
“什麼傻不傻的，未來是什麼樣子誰能知道，今天痛快了就行。我不是長得像小雪嗎你就把我當成她好了。”
如果李怡卑微的心讓我喫驚，那言岸的話更讓我震驚，“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小雪在我心中的位置，我曾經爲她而死，也爲了她而留，爲了她背叛我揹負的一切。對，你是長得像她，可我又不是因爲愛上了小雪的皮相，你這話，不僅貶低了自己，也貶低了我對小雪的愛。”
李怡收住了眼淚，她已經知道扮可憐也無濟於事，索性撕破了臉，“原來我遇上了一個情聖啊，那你不去找她”
“我要留在上海。”
“爲什麼我記得小雪是在廈門吧”
“因爲顏岸在上海，我要留在顏岸的身邊，一直照顧他。”
他說什麼他說了什麼
“我說，我一定要留在顏岸的身邊，他的胃不好，我要一直照顧他。”
他的話彷彿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就那樣直直的投射在我漆黑一片世界裏，我心中一切的擔憂與自嘲都在這一瞬間盡數瓦解
他說他要照顧我照顧我他還記得原來他一直都明白我的心
“原來，原來你是個gay”李怡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我不是。”言岸依然淡淡的回絕。
“這還不是爲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最喜歡的女人，你這變心也太誇張了。”
或許，李怡是對的，言岸的心明明放下小雪，卻要留在上海，他留在上海的原因，真的是我
“你不要胡說。”
“我這叫胡說嗎你昨晚失蹤了，顏岸一直在找你，上班遲到了2個小時，結果在集體大會上被點名批評，我還奇怪呢，他怎麼把你看得這麼重要”
“對啊，所以你才被那個女的趕出來了啊我還記得，上次聚會我在顏岸家裏借宿，家裏就兩間房，所以你們睡在了一起，天啦，我都不敢再想了，你們真叫我噁心。”李怡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好恨那個自以爲是的女人，動了荒唐心思的人是明明我，爲什麼受辱的卻是言岸
“等等”在言岸邁開步子之前，我搶先叫住了他。
“小言岸，可以，可以，可以不走嗎”千言萬語，只有這一句話纔是我最想說的。
“對不起啊，我應該當面和你告別的。”
“我以後再也不對你發脾氣了，你別生氣了。”
“不是因爲這個，昨天我確實接到了楊乾勝的電話，可我見的不是他，我是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言岸的聲音很坦誠，其實我應該相信他的。
“小言岸，其實我真的有錯，我好像把自己當成了你的家長了，你和誰來往，我根本沒有權利管束，對不起，我”
“沒事，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何況，我覺得你說的話有些道理，那個美國人確實有些奇怪，還說過兩天也要來上海，不過我已經打算不和他來往了。”
“既然是這樣，你幹嘛還要走呢。”
“你剛剛也聽見李怡說的話了，人言可畏啊。我又不是沒錢自己租房子，白賴在你那裏，確實容易讓人誤解。”
“你理她做什麼，她來我家那天還說喜歡我，第二天就看上你了，這樣的人，你再問心無愧，她也能找出幺蛾子。”
“也不僅僅是因爲我和你被人誤解，我和殷璃若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也會被別人詬病的。”
這都是藉口，我長嘆一聲，“別再掩飾了，我知道你心裏只有小雪一個人，我也見過那個女孩子，她確實是一個值得讓你付出一切的人，你剛剛說，你曾經還爲她去死，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對她的感情。”
言岸沒有回答，沉默代表默認，他從沒有掩飾過對小雪的感情。
“小言岸，那你還會回上海嗎”
“嗯”
“你不是要去找她嗎”
“她已經不記得我了，找她有什麼用。”他自嘲的模樣和我一模一樣。
“不記得你了，也會記得對你的感覺啊，只要你再次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會重新愛上你的。”
“可我不希望她記起我，我不希望她記起我對她的傷害。”
“怎麼陷進死循環了但你這次回廈門陪在她身邊也好啊，至少看見她，你是幸福的。”因爲我就是這樣覺得。
“我沒有打算去廈門啊。”
“那你”
“我說了”他望着我的眼睛，眼神無比堅決，“我要爲了你留在上海。”
我萬萬沒想到言岸親口對我說這句話，他不怕我再次糾纏他了嗎“你別這麼說，你這麼說，我會真的以爲你是，你是，是gay呢”
“我當然不是，我只是記得，那一天，我答應了你，照顧你一輩子”
我再也壓抑不了內心的激動，一把將他擁在了懷裏，“不是叫你別這麼說嗎你再這麼說，我就會忘記你是一個男人了，我不會覺得你是gay，而是，而是覺得你是一個女人。”
“如果，如果我是呢”言岸悲涼的聲音響起，“我是一個女人呢，你會愛上我嗎”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懂我的感情，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你現在才肯面對我的感情
“就算你是，也太晚了。”緩緩鬆開他，爲了掩飾自己憤恨的眼淚，我只有轉過了身。
“不要這麼說，我要聽你的回答。”
我突然覺得我與他的身份彷彿對調了，這些話，不都是從前我想對他說的嗎其實，你是不是女人都沒關係，因爲我早就愛上了你。
可是，我不能這樣說，不能給他留下那樣污濁的印象。我只能夠委婉的告訴他：“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女人，那我一定會很痛苦，因爲我一定會愛上你，卻又，不能愛。”
他聽見我的回答，終於心滿意足的走了，而我註定只能帶着怨恨，怨天尤人的活下去。
我不怨恨自己，因爲我已經爲了這段感情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我也不怨恨璃若，因爲璃若不是導致我們分開的根本原因，璃若是無辜的，永遠都是我對不起她。我只怨恨言岸和我的性別，怨恨老天的玩笑，如果言岸真的是一個女人，他就不會愛上小雪，如果他沒有所愛之人，我就可以傾盡我的一生，讓言岸的心，只容下我一人。鉛水彼岸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