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尹會跟万俟司天天混在一起,純屬意外。
而且其中最主要的一個推動力就是他白小暑。
他白小暑自從被万俟司送了一頓栗子之後,估計是覺得万俟司帶他去採的栗子比白尹給採的栗子好喫,於是天天往万俟司那裏跑。
你道那万俟司是誰,那可是整天在那盛京城裏混喫混喝,一擲千金的公子哥兒。
他覺得喫栗子實在是太沒有追求了,於是就開始帶白小暑從喫栗子的加工品開始:
什麼栗子桂花糕,栗子蓉一口酥,宮廷板栗酥喫完了,就再喫栗子燉牛肉,栗子炒雞,栗子喫夠了。
就再拉着去偷御膳,燕窩雞絲湯,鮑魚燴珍珠菜,假豹胎,蒸駝峯,啥貴喫啥。
喫完了宮裏,就逛盛京城的各種飯店,反正都是万俟司花錢,咱靜王爺財大氣粗,沒錢咱就賒啊。
於是白小暑得勁喫,從門面敞亮的這啥軒,那啥樓,一路喫到犄角旮旯的小喫街,什麼驢打滾,豌豆黃,鐵板豆腐,門釘肉餅的可沒少喫。
白小暑這人忒不要面子,一喫起來就不分東西南北,以前自己眼瞎,端着白家的身份,不能公然前去喫喝。
他師弟文多星雖然看的見,但是人卻是個中規中矩的,絕不會領他出去喫喫喝喝。
是以白小暑長了這麼大年紀,雖然愛喫,但愣是沒喫過這麼多好的。
如今有了万俟司這個嚮導,就越發樂不思蜀,昏天黑地。
常常要白尹一下課要跑去找人,在万俟司的指引下去把人給弄回來,順便送錢和賒錢的印章過去。
白尹開始還問問万俟夏万俟司房間在哪裏,時間長了,他睜着一雙瞎眼都能在万俟司房間裏準確的摸索出万俟司錢袋子有幾個。
白尹覺得自己師傅整天喫万俟司的錢,甚是替他感到慚愧。
他也知道,万俟司雖是個王爺,但是畢竟年紀小些,俸祿不如那些成年的王爺多,且又沒有母家,上下都靠他自己打點。
需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於是就天天記下自己師傅吃了多少東西,回頭再還給万俟司。
万俟司那時候年紀輕輕的,自是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又好面子,那裏會收白尹的錢。
於是白尹就更加感到慚愧,整天守在他門口不走人。
後來事情傳出去,人家都說了不得了:
太子的家的白師傅恐是看上了靜王爺,結果靜王爺沒瞧上白師傅,白師傅害了相思,整天守在東宮不肯走。
万俟司聽在耳朵裏,活生生把一嘴的武夷山頂級金駿眉吐了一地。
忙去找了白尹,白尹當時正在東宮太子住處附近的小廚房裏給万俟夏熬菠菜豬肝粥,全然不知道外面將自己的行爲傳成什麼樣。
那邊万俟司打竈臺對面冒出頭來,嘿嘿笑了兩聲:
“喂,瞎子,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但是咱能不老守我門口麼”
白尹一臉懵逼看着万俟司。
万俟司輕咳一聲,一打眼正好看上白尹腰上的那個護身符,那護身符不是別個,正是那次白尹給万俟司專門求的,後來得知是万俟司騙了自己,又不好浪費,於是就自己帶着。
“吶,爺那,是不缺錢的,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我看你腰上的那個護身符不錯,要不,給爺吧。”
白尹一愣,當時只覺得這護身符可是自己拿三個月的工錢買了串念珠換的,又是北冥國出名的文家掌門文多星的親筆,到也夠了價值,於是當時還很高興地解下來,沒有防備,那沒帶手套的右手給了他。
其實白尹忘了自己的右手是受過點傷的,手心不敢碰涼的東西,當時因爲覺着在做飯,戴手套不方便,所以老早就摘了下來。毫無防備伸出手去。
万俟司正打白尹手裏接過了那護身符,冰涼的指尖點過白尹滿是硬繭的手心,那冰涼的感覺,卻彷彿是有魔力半瞬間穿梭了白尹的大腦。
記憶中,這可能是除了那次落水外,兩個人頭回的肢體接觸。而且還是他敏感的右手。
白尹手當時就一縮,護身符一個沒接住,接着就向那滾燙的粥鍋裏掉。
万俟司倒是眼快,伸手擋在粥面上攔,眼看那護身符就要落他手上了,白尹一隻手好死不死,也想上粥面上攔。
兩手一撞,白尹手正好壓在了万俟司手上,万俟司眼睜睜看自己一隻手就那麼被白尹壓進了粥裏。
白尹感覺自己接住了護身符,很高興。
結果,一秒之後,小廚房裏就傳出了万俟司殺豬一樣的哀嚎和掀鍋子的聲音:
“白尹你大爺,燙死爺了,這是人手,不是豬蹄啊”
至於後來,自然就是白尹負責,把眼淚汪汪的万俟司送進了太醫院裏去,當時院使還是範郢他老爹範素瀧,而劉青守的老爹劉大仁則是矮一級的院判。範素瀧給皇后召去看病,太醫院裏就劉大仁看着。
劉大仁邊給万俟司清理傷口,塗上專治燙傷的京萬紅,邊對着毫不知情的白尹說啊:
“嗨,白師傅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怎麼能這樣極端呢是吧,這情愛的事哪,那帶兩情相悅纔好使。你說咱靜王爺吧,既然對您沒有意思,你就一邊歇息纔是,你說你咋進行肢體報復了呢嘖嘖,你看看這手,回頭弄點蒜泥,都能拌拌吃了”
万俟司嗚了一聲,罵了句:“拌你大爺,我想辦你爺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劉大仁啊了一聲,驚訝道:
“啊呀,竟是老朽眼拙,莫非靜王爺也對白師傅有心”
白尹則一臉懵逼,過了很久才訥訥嘟囔了一句話:
“什麼兩情相悅。”
他是不知道兩個男人還能兩情相悅,固然聽着這詞感覺無比震驚。
回頭万俟司把人拉進了廚房,邊叫白尹按喫哪補哪的原理給他做點山藥豬蹄湯,邊跟他解釋,大可不必把劉大仁的話放在心上:
他劉大仁原只是個江湖醫生,以前只靠嘴皮子喫飯,東家長西家短的,這兩年才混進宮來的,自然說話沒有把門的。
白尹不說話,只撥弄自己鍋裏的山藥。
那邊就聽万俟司在哪裏絮絮叨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