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盲侍 >第五十章 出宮
    白尹聽了這話,一直默然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抽搐,心說自己能對燕宛怎麼樣啊竟然被阿蓮提防成了這個樣子

    燕宛聽阿蓮又同白尹頂了起來,不由得微微笑道:“算了阿蓮,出宮去也有藥,出宮去拿就是了,這兒離太醫院是有些距離的,你怎麼好意思麻煩白大人再跑一趟”

    阿蓮撇撇嘴,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外面外面哪裏有宮裏的好”

    燕宛歪頭笑道:“什麼啊,自古高手在民間,叫你出宮抓藥就出宮抓藥,哪裏那麼多話了”

    阿蓮嗯哼了一聲,起身走到一邊,將收拾好的幾個包袱都搬了出來,搬到燕宛坐着的牀上,回頭對着白尹說道:“那就麻煩白大人給我家主子把包袱拿出去吧。”

    白尹扭頭看了阿蓮一眼,卻是忍不住道:“我搬東西,那誰搬你家主子”

    阿蓮狠狠瞪了白尹一眼:“我家主子坐輪椅便是,你哪來那麼多話等下你在這兒給我等着我這就去找那輪椅不許亂動”

    阿蓮邊說着這話,邊跑着出去拉那放在外面的輪椅。白尹前面看阿蓮跑出去了,後面立刻就來到了燕宛面前,臉色沉寂。

    燕宛感覺白尹的氣息壓了過來,一直低着的頭也不由得擡了起來:“怎麼”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感覺自己的背上和腿上,被兩隻有力的胳膊給圈住。燕宛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因爲上次白尹抱他的時候,他還處於昏迷狀態,完全不知道而這次燕宛卻是清醒的,是以他覺得這是白尹第一次在回宮後抱自己。

    “你做什麼”

    白尹並不說話,只是固執地將人抱在懷裏,向着門外走去。燕宛整個人被他狠狠扣在懷裏,無論怎麼掙扎都掙扎不出去,他本來是想要叫的,但是白尹的力氣實在是太大,幾乎要把他夾的斷氣了。對於燕宛來說,這是白尹給予他的一個並不溫柔的懷抱,但是卻也是這樣一個懷抱,他已經多年不曾享受過了,如今再次感覺到白尹有力的胸膛,一種莫名的安心感,竟是突然從他的心底泛起,酸酸的,怪燒心。

    燕宛靜靜地蜷縮在白尹的懷裏,似乎陷入了沉思,因此一直沒有說話。白尹見他不再反抗,自然也不再說什麼,就是那樣抱着他往外走。

    門外安頓好馬車和輪椅的阿蓮,驟然看到這幅場景,臉上肌肉瞬間就扭曲了一下,然而扭曲過後,阿蓮果斷衝着兩個“姦夫淫夫”呸了一聲,將摺疊好的輪椅丟在雪地裏,自己上了馬車,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燕宛躺白尹懷裏,聽阿蓮又怒了,不禁微微扭動了下腦袋,有些歉意地看了車廂一眼。白尹臉上到沒有什麼表情,似乎並不對自己的行爲感到歉意,而是將燕宛好生放到了車廂外的座位上,將車廂門輕輕推開,然後彎腰將阿蓮扔在地上的輪椅撿了起來,搬送到車廂裏去。

    白尹輪椅推送了進去,這才低頭看看安靜坐在那裏的燕宛,他看燕宛只穿了件白色的縫了絨布的行衣,人又瘦地伶仃,怪心疼的,忍不住就想跟他說一句“外面冷,我在裏面給你安排了棉被”。

    但是話只說了一半,阿蓮的手卻突然從馬車裏伸了出來,一把圈住了燕宛的胸膛,整個就給拖進了車廂裏,再度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原來阿蓮在裏面見輪椅被推了進來,又聽白尹在外面嘰嘰咕咕說什麼,當下就知道兩個人又要磨嘰幾番,於是乾脆將坐在外面的燕宛給拖了進來。燕宛雖然是個男子,但是身量實在是瘦地厲害,而阿蓮雖然也瘦,但是到底也是練過些武功的,是以一拖就將燕宛像拖箱子一樣,給拖了進去

    燕宛尷尬的臉色消失在白尹眼前,白尹看到阿蓮這麼拖燕宛,也是有點目瞪口呆,都說西涼向來是以女子爲尊,卻沒想到竟然遇見阿蓮這麼個囂張的,這種拖法未免也太粗暴了

    白尹在一片無語中,只得慢慢坐上了自己應該做的位置,揚起馬鞭,喊一聲,催動馬匹,兩匹駿馬邊拖着三個人晃晃悠悠地行駛在宮道上,身後,毓慶宮落寞的吊燈,蕭索地亮着,在潔白的雪地上,撒下一片金黃。

    有毓慶宮的奴才,扒着門框往外看着那輛馬車那輛即將離開皇宮的馬車,亦是一輛即將擺脫牢籠的馬車他們的眼裏或者是不屑,或者是不解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絲嫉妒,因爲他們或許此生都不會有出宮的一天,他們將在這沒有盡頭,沒有明天的深宮中,做自由的囚徒,做一輩子,直到死去。

    而同樣身爲囚徒的,現在還坐在養心殿裏的聞人夏,卻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而在他的牀榻邊,卻赫然有三個鬢髮花白的人。

    一個是女子,坐在牀榻邊,另外兩個是男人,他們站着。

    這三個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太后、江如意和順如意三個人。

    太后的容顏依舊蒼老,但是她還是時不時地低頭看看自己沉睡的兒子,眉頭微微有些鬆動,但是看上去,還是有些擔憂。順如意一如既往地站在太后的身邊,低眉順眼,他像是太后身邊的一條狗,而且是好狗,無論太后做什麼舉動,什麼動作,他都會一一聽從,將敵人一個個咬死。

    江如意也低着頭,但是他並不站在太后後面,而是站在太后一側,他在小心地交代着自己的所見所聞:

    “白大人今夜天剛剛擦黑,便已經去了毓慶宮,接那位,後來又出來了,先去了內務府哪裏要了輛宮裏的品位低階的娘娘們用的馬車,又去太醫院找了輪椅,和一個叫範郢的小醫官,給那位接了骨頭,又抱上了馬車。奴才琢磨着,按這速度,如今應該到了東華門了”

    “噁心”太后的眉頭一皺,終是一巴掌拍在了牀榻之上,她力氣那麼大,看來是氣極了,她也不怕聞人夏醒過來只一味怒氣沖天白尹在眼前的時候,她尚委曲求全,如今白尹不在了,她真是本性暴露了。

    順如意知道她是氣大了,也不敢怎麼勸,只能輕輕給太后輕捶後背。江如意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走了就好立刻讓他們給我走哀家真是看夠了這種不三不四的齷齪事從前就是他的那個娘,如今又是這個賤種,真不知道是我東門家造了孽,還是聞人家造的孽,竟然攤上這些賤人”

    順如意低聲下氣道:“娘娘且寬心,如今白大人已經將人接走了,往後的壞事自然也就越來越少了。”

    “越來越少哼”太后終是忍不住冷哼一聲,拿手撐着頭,有些疲憊地說道:“當年他們就應該遠走哀家原來也只是想,只要姓白的能將他帶的遠遠地,別來打擾阿夏的王位,哀家便不會爲難他,如果不是阿夏一直想要姓白的再回來,又遇上文家的那個瘋丫頭,一直纏着至於惹出如今的亂子麼”

    順如意在一邊不住稱是,邊取出自己腰帶上掛着的薄荷油,輕輕倒出來一點在手上,輕輕抹在太后的太陽穴上:“原是咱們皇上年紀太輕,到底栽在情字上了,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了,姓白的還是放不下那人,咱們皇上也應該看透了”

    太后微微瞪眼,卻是皺眉道:“看透他那裏看透了,還是不知對錯的樣子要是他真的看透了,今天怎麼還會到毓慶宮去鬧事你看那架勢,若不是咱們及時趕到,好歹攔了下來,又哄他吃了頓蒙汗藥,誰知道他會不會弄死那賤種”

    順如意忙低頭,連聲道自己的不是。

    太后冷哼一聲,繼續道:“弄死了,那姓白的還不知道要怎麼折騰哀家年紀恐是真的大了”

    說到這裏,太后突然停頓了一下,臉上像是有痛楚,慢慢說道:“是了還沒問及江公公,關於冀兒的事宗人府陳大人哪裏可有”

    一直站在一邊沒說話的江如意,這才恭敬點頭道:“回太后,陳大人的確已經瞧了出來”

    太后眉頭微微擰着:“果然不是嚇死的”

    江如意遲疑了下,終是慢慢點頭道:“陳大人說,小皇子之死,的確不是意外,而是用了宮裏的老法子了,原來也有宮裏人用過,便是將石膏摻在了小皇子的用的銀炭裏,銀炭同石膏是一個顏色,所以”

    太后默然無語,卻是伸出手製止了江如意的話:“行了,我知道了,告訴陳有龍,他做的很好,皇家記住了他的功勞,以後一定會善待他同他的家族。”

    江如意低聲答應,然而太后卻突然又說道:“不過你需要告訴陳有龍,這件事情不許往外說,冀兒時受了驚嚇死的,明白麼”

    江如意點頭道:“太后放心,陳大人是個明事理的人。”

    “噢”太后微微挑眉道,“但願如此,他們安國侯家,你知道哀家向來是不太喜歡的,因爲他們當年太傻,竟然會支持那個賤種,這讓我十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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