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盲侍 >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西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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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聞人司摔在地上之後,太醫給出的診斷是,他的髕骨出現了一道裂痕,按理養上兩天也就好了。

    身爲一個男孩子,摔着傷着也實屬正常,區區一道裂痕倒也算不上什麼,頂多一瘸一拐的走上兩天也就是了。但是兩個人卻萬萬沒有想到,就是因爲這麼一道小小的裂痕,卻爲將來,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那一年是仁德九年,因爲靜王自白家養傷數月後歸來,龍顏大悅,再次組織全部皇族前去長白狩獵。在那場狩獵過程之中,聞人司有意掩蓋自己膝蓋受傷的事實,強行上陣,結果在狩獵過程之中“遭遇異族伏擊”,不知所終。仁德帝聞人淞傾全員之力在長白搜尋聞人司下落,太子也跟隨前去搜尋,怎料半月後聞人司沒找到,太子自己也“自馬匹上滾落”腿部落下重傷。

    最後,靜王聞人司被少傅白尹完好無損地帶回到仁德帝身邊,但是身爲太子的聞人夏卻從此落下“殘疾”,一蹶不振

    因爲這場狩獵,整個北冥的上空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東宮更是如此,陰鬱的氣氛幾乎是瀰漫了所有角落。

    但是令人壓抑的遠遠不止於此,令白尹與聞人司更感到壓抑的,是他們所遭遇的“伏擊”也好“摔落”也好。那都是用來掩飾真相的。最最令人羞赧的是,在聞人司所謂的遭遇“伏擊”那天,白尹是第一個發現的,也許聞人司應該慶幸白尹是個瞎子,沒能直接看見那活色生香又噁心殘忍的一幕,但是隻是回味一下當時此起彼伏的索求聲與哀求聲,便足以在腦海中腦補出各種場景。

    “都是因爲你要是你不在東宮前同我鬧,我會摔傷自己的膝蓋麼如果我沒有摔傷自己的膝蓋,也許我就能跑掉的我、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彼時他恐是害怕急了,又羞愧急了,所以他纔會對着姍姍來遲的白尹說出那種話來。

    然而姍姍來遲的白尹只是低着自己的頭,只是默默低着自己的頭,彷彿真的是錯在自己。

    他當時始終弄不明白,爲什麼白尹沒有當場殺死那些他的人,而且還以“養傷”爲由,將他偷偷藏在長白某個隱蔽的山洞之中。

    直到半個月之後,白尹終於覺得他“恢復”地差不多了,這才決定將他領回皇上那裏,然而就在回去的途中,再經過那個令他受傷的地方的時候,他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就在曾經自己受難的地方,此刻正上演着相同的場景,人還是那些人,但是主角卻已經不是他,而是換成了聞人夏。

    當時的他張着嘴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又或者是想要尖叫出來,但是白尹卻好像是能看見一樣,伸出了右手,輕輕掩住了自己的嘴巴。還是厚實又可靠的鹿皮質感,但是不知爲何這次觸碰起來,卻是讓聞人司感到萬分的陌生,甚至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所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記憶中白尹的聲音,似乎還在他的耳邊清晰地響着,“就是這個道理。總要讓他受到同樣的懲罰,纔算公平。”

    如果不是白尹的這句提醒,他幾乎都要忘記了,白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只是他那句話,未免讓他心中隱隱動搖着,畢竟受到損害的人是自己,爲什麼白尹會幫他報復又或者說自己在白尹的心中,他已經是屬於他的一部分,侵害了他,就是侵犯了白尹自己。

    聞人司覺得不太可信,也不再敢信。總之那件事,他們終究是選擇了袖手旁觀。而這件事情就宛如一道不可磨滅又顯眼的傷疤,讓兩個人每次相對的時候,都感到尷尬萬分,殘忍萬分。

    白尹的身影,飛快地在寬敞筆直的宮街上快速的跑過,他不只是內力不錯,輕功也是絕佳,不過片刻之間,他已經拐過了景仁宮,徑直向着東華門的方向狂奔過去。

    也許是他奔跑的太快,以至於他沒有發現,就在他轉過景仁宮的那一瞬間,有道碧綠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景仁宮的門口。

    如果白尹能夠轉過頭來看那人一眼的話,他會驚訝於他穿衣的風格與文遠若很像,但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是危險的。與文遠若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馴服、溫順感完全不同

    北冥的冬天是很冷的,但是紀箬身上的那件衣服卻着實單薄,他的半條手臂從碧色的紗衣中露出來,雪白而細膩的肌膚,絲毫不亞於燕宛。但是也就是在那條雪白細膩的手臂上,以及那隻俏生生、白嫩嫩的手指上,淋漓的鮮血,格外刺目。

    他從景仁宮的大門中,慢慢走出來,一雙稱得上嫵媚的眼睛,饒有興趣地看着白尹身影消失的地方。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思緒好像是回到了很久的以前,他仔細思索了一下,但是終於是嘆了口氣,似乎是有點惋惜、有點自嘲:“也許、他也已經這樣大了。”

    他說完這話,眉頭不可抑制的皺了皺,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不過他伸出來的那隻手,正是沾着鮮血的那隻手。然而面對着這鮮血,他毫不避諱,反而是輕輕伸出了自己舌頭,蜻蜓點水一樣的舔舐了一下。

    順便他沒有忘記喊一下記憶中的那個名字白瑛。

    然而身在宮外的白瑛,對於這聲呼喚,全然不知。

    時間現在已經是申時了,送完黃瓜的白瑛有些疲憊的一個人從安國侯府裏走了出來,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了。

    去見陳有龍一次,還真是有些疲憊。其實倒不是陳有龍不好打交道,要說這陳有龍實在是個很客氣的人,說話也圓滑,但是偏偏他在家教實在是有些嚴,以至於白瑛一貫覺得他們家的氣氛上略微有些壓抑,整的白瑛在他們家不得不繃着一張臉,想笑也笑不出來。

    如今總算是從陳家出來了,白瑛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他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安國侯府的大門上的匾額,心裏微微搖了搖頭,要說這安國侯陳有靈,那的確是個實在人,從仁德帝在位時,陳有靈便爲北冥征戰沙場,這些年下來那也是戰功赫赫,怎料偏偏當年站錯了對,支持了聞人司。聞人夏在位七年,硬是讓陳家穿了七年的小鞋他都替陳有龍感到委屈

    白瑛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爲陳有靈默哀了一小下,等默哀完畢,白瑛立刻就轉過頭去,從自己口袋裏摸了一隻玫瑰餡的老婆餅,放在嘴裏嚼了嚼。放鬆心態準備向着城西出發

    “這女人啊就是麻煩哎,還是小爺自己一個人好”走在路上的白瑛頗爲哀怨的看着自己手裏的那隻老婆餅,圓圓的老婆餅被自己咬了一大口去,現在的老婆餅活像一隻沒長圓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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