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凝兮,你沒死,算你命大。”她不答反笑,一張清秀的面上滿是厭惡“還真是禍害遺千年。”
“多謝蓉姑娘讚賞。”靳凝兮並不是十分在意,只懶懶的撐着頭笑。
“我問的事情很簡單,所以你只需要答即可,不然的話...”
她媚眼如絲,邪睨了芙蓉水蔥般的指甲,劃過一絲詭譎“可是會痛的哦。”
她聲音早就不似從前那般輕靈,帶着似有濃煙滾滾的沙啞,芙蓉聽着動靜就有這些痛快,咧着嘴笑道“你果真被灌了殤鶯。”
靳凝兮不答,暱着眼反問“樹兒是誰害死的?”
“樹兒?”芙蓉聞言挑眉,瞧着靳凝兮眼中透着濃濃的諷刺輕嘖幾聲“你連你自己的侍女死因如何都不知曉?”
她未言語,但水蔥似的手指微動,身旁的墨寒心領神會,徑直拉開另一個一旁的布簾,芙蓉順着看過去,赫然就見玉兒被人困得嚴實,蒙着眼睛昏在地上不省人事。
心中陡然揪起,就聽一旁的靳凝兮嘶啞的開口道“說,還是不說。”
她自然是懶得與她周.旋浪費時間,這玉兒還是特意讓墨寒打包來帶了走的,有些勞累的打了個哈切,瞧着芙蓉掙扎的神色,她勾脣一笑,勢在必得。
果不其然,芙蓉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
“是皇后做的。”
靳凝兮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烏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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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前幾日御書房與地牢同時起火,罪妃也慘遭燒死,那樣的絕代佳人香消玉殞,當真是紅顏薄命。”
“你說她好好的攝政王妃不做,幹嘛去殘害子嗣啊!那攝政王待她多好,將她厚葬了。”
“說是這麼說,但是人家的箇中滋味咱哪能明白,聽說攝政王兒時喜歡人家皇后呢!!”
“啊?”
一大清早那麼些個男人圍在一起唾沫橫飛,神采奕奕的模樣不亞於長舌婦,先是感嘆攝政王妃是如何的美豔動人,後是唾棄攝政王妃如何愚笨,總之就是那個靳氏百般不好。
一架華美馬車緩緩從他們旁邊駛過,微微露出幾根美人的纖纖玉指。
她朱脣微勾,饒有興趣的對着對面的人嘆道“還真是令人唏噓,活着的時候萬人唾罵,死了之後萬人惋惜。”
對面的男子愜意的拿起細雕花的酒杯一飲而盡“人不都是這樣,人去才知情深。”
那女子抻了抻自己衣衫上的褶皺,長長的水袖只露出水蔥般的細指,眼角眉梢皆是道不盡的繾綣情意“那麼國師認爲,奴婢隨她比誰更美?
万俟笙眯起眼,瞧着靳凝兮刻意附上一層人皮面具的臉仔細想了想“分和誰站在一起,若是和本師站在一起,那定是上天入地也難找的一對。”
女子啞然失笑,臉上的人皮面罩稍有僵硬,隨即勾上遮着容顏的面紗。
“奴婢如國師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當與國師上天入地。”她淺淺打趣着,掀開車簾看了一眼,沙啞的聲音多了些沉重。
“馬上到了。”
万俟笙鳳眸柔情的看了她一眼,捏上她的指尖。
靳凝兮垂目微笑着,身上得傷口雖然未愈,卻也再不至於從前那般難熬,她瞧着自己右手,忍痛動了動,撕心般的疼痛順着右手襲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當真是廢了,靳凝兮兀自瞧着自己腫脹的手腕,勉強扯了扯嘴角。
万俟笙瞧見她眼底的落寞,狹長的鳳眸閃過一絲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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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紫禁城之內,浩浩蕩蕩的皇家人皆排成一列站在城門口,正翹首以盼的等着万俟笙的到來。
除了一些特定的人物,林嫣若由於身體問題未能出席,就連江溫婉都在場。
場面極爲壯觀,都等着看那個謫仙般的人兒露面。
蘇月心位於一側,杏眼微微轉着,暗暗打量了下不遠處君洛寡淡的臉,臉上的鬍渣還沒有處理,整個人好像就在短短几天之內蒼老了不少。
聽聞他不顧太后的阻撓堅持下葬了靳凝兮,蘇月心在一旁瞧着,眼中有幾分鄙夷。
人都死了,弄這個樣子給誰看?就算是靳凝兮真的死了,地下有知也不會多心軟一分一毫的。
眼波流轉,迎上緩緩開啓的宮門,伴着幾聲少女的輕嘆,那妖孽身着紅金暗紋緩緩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青絲披散,額間的一顆血鑽多了幾分妖冶,皁靴邁動,腳上的金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而位於他身側一身白衣的掌事侍女緊隨其後,腰
杆挺直,曼妙的身姿裙紗微微擺動,額間的花鈿愈發襯得此人花容月貌,倒是面上的面紗了多了幾分神祕。
“參加皇上,參見攝政王,參見三公主。”
君霧滿意的點頭,就算是身着黃袍貌似意氣風發,眼下的青色也難掩倦容:
“國師舟車勞頓,已經有盛宴備着了,請。”
身側的姑娘心花怒放,瞧着万俟笙的目光都發着光,又看了看身後的女子不禁撇嘴,有些不悅小聲嘀咕:
“這女人是誰啊?”
好不容易走了一個靳凝兮,現在又來了一個這樣的女人?
万俟笙挑眉,順着聲源望去,語氣倒還算溫和“這是本師的掌事婢女,這位小姐有什麼不滿嗎?”
江溫婉一愣,瞧着所有人的目光放到她的面上又見万俟笙瞧着她,明明眉眼含笑,她卻脊背上仿若有一陣寒流劃過,連連擺手羞愧的笑道:
“沒有沒有,只是覺着在國師身邊的女子定是個厲害的人物。”
靳凝兮不禁勾勾嘴角,邪睨了她一眼。
這蠢女人還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蠢得。
“既然國師已經到了,我們各宮女眷也不方便在此,不如衆位到御花園裏小坐,臣妾準備了賞花大會。”
皇后沒來,倒是柔貴妃開的口,瞧着衆位笑着,万俟笙回首瞧了一眼靳凝兮,二人四目相對間,有些暗波流動。
他脣畔揚起一抹蠱惑衆生的笑,溫柔道“既然如此,如歌你也去吧。”
能讓這男子如此客氣說話之人?
衆人心中不免猜測,然後就瞧着那個叫如歌的掌事宮女微微屈膝,無聲地應了。
這御花園雖說是風景如畫,今日也是有些熱了,衆美人坐在涼亭之下或坐或倚,瞧着景色也有些不盡興。
“最近少了一個人啊,倒還真是有些彆扭了。”江溫婉話裏帶刺兒,在場的人面色皆是一變,另一人就笑道“難不成江姐姐同那人鬥嘴鬥出感情來了?”
“切,誰能有感情。”江溫婉嘲諷的甩了下香帕“就是朝夕相處的丈夫,也對她嗤之以鼻,何況是咱們了?”
“這話可說不準,那攝政王厚葬靳凝兮一事誰都知道了,都說攝政王是多情種呢~”一女子掩脣笑着,另一女子勾勾嘴角,涼薄的道:
“那不過是說着好聽的,聽說那靳氏還期盼着攝政王幫她說幾句呢,結果呢,人家攝政王這一年的夫妻情分根本就不買賬~一句話的功夫,靳凝兮就被貶爲庶民打入地牢了,沒幾天就死了。給死人做的那些功夫,不過是給活着的人看的罷了。”
靳凝兮與霽月站立而候,一聲不吭的聽着旁人對自己的議論非非。
聽得此言,她微微勾起嘴角,又聽江溫婉陰陽怪氣道“活着不討喜的人,死了還不還得有點利用價值,免得讓攝政王落了不好的名聲。”
柔妃在一側冷眼瞧着“說起來,當初溫婉你也是一心思慕攝政王,如今也喪未嫁人,不如求了皇上成全一樁姻緣?”
柔妃一向是不喜吭聲,卻能單刀直入,當年誰都知道君洛之所以選了靳凝兮,是因爲靳凝兮好歹是豔冠天下,江溫婉卻空有一愚,那是攝政王如何也瞧不上的人,江溫婉面上一僵,繼而神色有些冷:
“臣女如何配得上攝政王?”
那你就少言語。
柔妃嘲諷似得一笑,心中的話自然沒有說出口,注意後在一側的身着白衣的靳凝兮,她身着白衣站在這些妃嬪一側,極爲乖順。
“你是万俟國師的掌事宮女?怎麼上一次沒見到你?”
一旁候着的霽月恭敬道“回稟貴妃娘娘,如掌事不會說話,奴婢可以代如掌事回答嗎?”
不會說話?
此言一出那些對万俟笙感興趣或者不感興趣的女人都有些好奇了,尤其是好事兒的江溫婉挑着細眉嫌棄的看了靳凝兮一眼,這万俟國師算是什麼眼光,先前看上靳凝兮,如今身邊的侍女都是一個啞巴?
“那倒是有趣兒了,万俟國師,爲什麼會用如歌呢?”一側柔妃溫聲問道,一邊也不忘了打量這掌事宮女的模樣,雖是面紗遮面但是也是難掩姿色,倒也算是個奴婢中的翹楚了。
靳凝兮雖是垂目,卻分毫不差的在剛剛擡眼的一瞬間將柔妃的神情收斂在眼底。
霽月回答“雖然如掌事不能言語,但是做事情也乾淨利落,故而受國師重用。”
話畢,靳凝兮就感受這眼刀子刷刷的往她身上刮,若是眼神能放劍,她此時估摸着早就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