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什麼?服侍本師喝酒。”
靳凝兮蹙眉,不情不願的再次坐在他的懷裏,面上還得坦然接受萬人如針刀般刺過來的視線。
“我不想被她們瞪死。”悄悄地在他耳邊道了一嘴,万俟笙一愣接着笑開來薄脣撫上她柔軟的耳畔“你需要練習接受,若是有一日你嫁了我,被人扔雞蛋菜葉的話豈不是要哭着投河了?”
他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靳凝兮身子骨一軟,瞪了他一眼。
哪個要嫁給他了?那他還能容着旁人往她身上砸雞蛋不成?
二人之間細微的小互動那是看得江溫婉妒火中燒,就是因爲輕信了這蹄子的讒言,她着了一身豔色,佩戴那個掌事宮女所選的朱釵,可是万俟笙就連眼神路過都沒路過在她身上,果然是騙了她!
她有什麼好?不過是稍微好的皮囊罷了,這樣的人宮裏和那些官家小姐裏比比皆是,身份還那麼卑微。
江溫婉咬着牙瞪着對面的靳凝兮,看万俟笙時不時貼在她耳畔的耳語,她就氣得不打一處來!
“好了。”
氣氛沉寂片刻,君霧似是已經有些回過味來了,瞧着跪在堂內的林嫣若溫和道“皇后起來吧,可摔疼了?”
林嫣若跪了這一會早就有些難忍了,但是她又轉念一想,好端端的怎麼會龍鳳梯塌陷,擡眼神情可憐的瞧了一眼君霧,輕柔開口“臣妾無事,只是...”說着她遲疑的看了一眼“龍鳳梯怎會塌陷,幸好這面臣妾,若是摔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大臣們也恍然,是啊,龍鳳椅是上好的紅木所制,怎會壞?
君霧眯起眼,身側的太監趕集走上去,掀開梯布,赫然一個整齊的切口“皇上!這梯子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哦?是誰負責?”君洛高深的看了龍鳳梯,彩芝大驚失色,慌忙跪上皇帝面前,身子忍不住的發抖“皇上,奴婢在負責的時候特意查看過,絕無半點差池。”
“只,只是,這期間,江小姐曾經和万俟笙身邊的宮女曾來過,奴婢不知...”
君洛手中的動作一頓,擡眼看着那侍女施施然的從万俟笙身旁走上大殿,姿態娉婷,面無波瀾,他凌眸沉了沉,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相較之下反應比較大的江溫婉倒是顯得沒有身份,君霧下殿對着林嫣若伸出手“委屈你了。”
林嫣若美目含淚,抿脣搖了搖頭。
就這三個人?她順帶着颳了一眼身後的人,瞧了案上饒有興致的柔妃,美眸中劃過一絲狠戾。
她不信就這兩個人,難不成還是素未謀面的宮女害了她不成?
她倒是真想錯了,柔妃此番只對靳凝兮動了手腳目的就是駁去万俟笙一點臉面,好讓陛下鑽了空子將他要帶回五公主之事收回,誰成想這男人竟對那宮女那般上心,還有如冰刃的目光狠掃過來,似是已經知道她是幕後之手。
万俟笙應該不知道的...
而如今天倒是也幫了她,這宮女自己還給自己製造了事件。
她悄然看向君霧的臉,想必陛下也同她一樣的想法,駁回万俟笙取走五公主念頭,只需要他失了一次錯誤,而那個錯誤。
就在這個宮女上!
衆人各懷鬼胎四下打量着自己的小九九,万俟笙坐在案邊悠閒的剝着瓜子,蘇月心瞧着他將瓜子一個個的放進盤裏,眉心微不可見的攏起,順便捅了捅他。
靳凝兮現在已經獨自一人上戰場了,你怎麼還有心思剝瓜子喫?
万俟笙猛然擡頭睨了她一眼,那眸光中森冷如冬,蘇月心一愣,後背一陣陰風掛過,後知後覺剛剛靳凝兮下湖一事,她也是罪魁禍首。
“說,當時是怎麼個情況?”君霧不在意的瞧着跪在地上的三個人,一側的霽月走過來跪下“啓稟皇上,如歌掌事不會說話,還請批准奴婢替她講述。”
君霧面上滑過一絲訝色,竟是個啞巴?還能讓万俟笙這般在意。
“準。”
彩芝先開了口“奴婢當時一直在忙,結果江小姐和如掌事就過來了,說是想看看晚上獻什麼寶貝,如掌事身邊的霽月就問奴婢,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本着來者是客,奴婢不想勞煩二位姑娘的手。”
“只是……”她話音稍有遲疑,似是欲引人入境。
“說。”君霧眉心一蹙。
“只是如掌事向奴婢表示,問用不用試一試梯子,說她們可以試一試,奴婢認爲這龍鳳梯子怎是我們
這等賤婢可碰的,就婉言謝絕了。”
霽月眉心一蹙,嚴肅道“彩芝姑姑此言差矣,璃國的規矩,餐飲前先由奴才試毒,任何的東西都要以奴才之軀檢驗過才能證明主子的安康,當時,奴婢與如掌事向彩芝姑姑表明瞭奴婢們的意思,彩芝姑姑如何都不願意驗拭,也不知道是爲何。”
末了還加了一句“也不知道彩芝姑姑心裏是怎麼想的。”
林嫣若黛眉一蹙,凌厲道“那照你這麼說,本宮的宮人蓄意而爲?”
“那照娘娘這麼說,本師的宮女也是蓄意而爲了?”衆人視線猛地轉移到斜倚在岸上的男人,肌白如雪,額間的血鑽在燭火下熠熠生輝,只是稍微勾起嘴角,那容貌既能顛倒衆生。
只是眼底一片冰涼,瞧着林嫣若的目光也帶着嘲諷“是嗎?皇后娘娘?”
林嫣若細指突地攥緊,經剛剛一事她已然知道了万俟笙與這宮女的身份有多親密,她微微一笑“國師此言差矣,本宮從未這般說過,只是若是真的有這種事,還是不得不叫人懷疑。”
万俟笙嗤笑,瞧着崩塌的龍鳳椅上面的切口“若是平常之物也就罷了,那紅木極爲結實,我們家的小丫鬟,可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林嫣若莞爾“國師身邊藏龍臥虎,誰都說不準。”
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又緊隨僵硬,個個大臣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万俟笙瞧着現場的那些個大臣就忍不住輕笑出聲“既然如此,那這倒也算是一樁奇案了,本師早就聽聞羽國人才輩出,不知哪位大臣可否站出來查看一番,也好給我們彼此一個交代。”
一人撫了撫鬍鬚“若是辦案,可交到宗人府去查,想必酷刑之下,她們不得不招。”
某妖孽冷笑“酷刑之下多有冤魂,羽國就是這般辦案子的嗎?難怪某人的妻子會香消玉殞。”
君洛猛地對上萬俟笙挑釁的臉,枯寂的雙瞳頃刻間迸出了殺意。
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靳氏是罪人,皇上下了暗令不許任何人提起這個女子,尤其是在攝政王面前。
結果這個妖孽,談笑風生的道出了那曾美豔傾城的佳人如今殞沒一事。
當真是什麼都不忌諱。
現場的人個個噤若寒蟬,君洛深邃的眸子寒光凜凜,瞧着對面邪笑着的狐狸。
君霧頭頂上的金珠細微發響,不悅的一豎眉眼兩側的人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大臣們齊喊“微臣無能,還請陛下恕罪!”
這算什麼事?
這三個丫頭就跪在這裏,結果羽國的大臣們也查不出個所以然,更甚是從何查起都不知道,若是照往常,負責此事的所有人直接杖殺,但是現在万俟國師在這裏,他的丫鬟有他鎮着是碰不得的,剛剛万俟笙有多寵愛這個丫頭衆人都看在眼裏,這事...就真的不好辦了。
君霧瞧着個個面露難色的大臣們,眉心煩躁的攏成一團,在這種節骨眼上,他的人還能出岔子。
“來人!!”“奴才在!!”
彩芝和江溫婉跪在地上猛地一抖,慌張的等着皇上發號施令。
君霧陰鷙狠戾的眼以緩慢的速度掃過靳凝兮半掩的容顏——
“將負責人彩芝,重大五十大板!”
林嫣若的心猛地一抽,本還平靜的面容上如同一塊馬上碎裂的冰面“皇上!彩芝是臣妾的貼身丫鬟,彩芝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無論做與否,她都是這次的負責人。”君霧冷冽的眸子掃上林嫣若,林嫣若立刻辯解:
“可是臣妾敢拿性命擔保,臣妾的人絕不會做這種事情,若是出了這種事情,定會第一個栽到彩芝的頭上,這番定是有人陷害啊皇上!”
林嫣若的話不無道理,可是伴君如伴虎,皇上的話自然有皇上的打算,君霧未再多言,撫了撫手彩芝就被人連空架起,彩芝渾身一哆嗦,嘴脣慘白“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還命人檢查過啊皇上。”
“皇上!!”漸行漸遠的聲音漸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聽覺裏,林嫣若面如死灰的跪坐在地上,彩芝一聲聲痛苦的哀嚎如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心撕成一片片,她忙撫着椅子,渾身都發着軟想平靜自己的心坐回去,就算是今日狼狽至此,也總不能失了儀態...
一個太監慌張走進來跪在地上“皇上,那奴婢受不住刑,已經去了...”
靳凝兮的嘴角如一彎月悄然掛上嘴角,膝下的痛楚直接就被心中的痛快給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