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抓着她的男人不禁唾了一口“算老子倒黴!”然後就將靳凝兮甩到一旁,指了指一側的星瓏“你來。”
她一驚,慌忙扭頭看向星瓏,見星瓏只是裹了裹本就破碎的衣服,表情麻木着,二話不說就隨着走了。
本還有些喧鬧的牢房頃刻間只剩下她還有一個躺在地上的女人,凝兮垂目看了看,見那女子一動不動,身子也好像僵硬着,似乎是斷了氣。
沒一會,她就聽得見隔着營帳傳來的慘嚎,一聲比一聲慘烈,一聲比一聲痛楚。
她擡眸,又恰巧看見那些男人聽見慘嚎的時候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似是一種有趣的事情蔓延在他們的身邊,絲毫不管那些個女子究竟有多痛苦。
這些個男人...
她咬緊牙關,粉拳攥得死緊。
“大狗子帶來的軍妓嗎?”
門外忽然傳來低沉的男聲,凝兮一愣,就見踏步而進的男人一身銀色盔甲,盛氣凌人的出現在她面前。
此人逆光而戰,似是渾身都鍍了一層金邊,而她青絲遮面,髒兮兮的靠着牆壁,對上那個男人的臉。
見他高挺的鼻樑下嘴脣緊抿着“這些女人是何許人也?”
大狗子渾身一顫,忙垂首恭敬回道“回將軍,這幾個女人不過是從羽國運過來要送到花柳之地的女子。”
“恩。”
左凜冷掃了一眼凝兮“帶到營帳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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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與光風坐在帳篷裏急得直打轉轉,霽月更是瞧着凝兮留下的衣服掉眼淚:“怎麼辦,主上明明要我們好生照顧好主子的,現在主子又不見了,我們怎麼辦?”
光風蹙眉“這扇子一直以來都是抹着安神香,怎麼就昨晚換了迷香?”
霽月啞着嗓兒道“說不定是誰故意害我們主子,我們卻沒有懷疑...”
“那你覺得,有幾個大老爺們能帶着香出門,不會令人懷疑嗎?”光風扭頭瞧着霽月,眸中滑過一絲幽光“那香與安神香相差無異,只是比尋常的氣味更濃了些,況且此香是三公主一直隨身攜帶的……”
說到此處,光風眸子一沉。
三公主一直隨身攜帶的?
蘇月心此時正在君洛旁邊打着轉轉,小臉上滿是焦急與擔憂,君洛蹙起劍眉,冷睨了她一眼,剛想開口,一個士兵掀開簾子就跑了進來“王爺,方圓幾裏都找遍了,都沒有看見五公主的蹤跡。”
君洛心一揪,沉聲呵道“繼續找。”
“攝政王!”士兵前腳剛走,光風領着霽月就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叩拜在地“五公主失蹤一事,請派人告訴國師,不然恐是找不到的。”
君洛眸子一沉,身側的蘇月心忽然開口“不可,若是告訴國師,恐怕會引起紛爭——”
“晚了。”
蘇月心一頓,對上君洛深邃的目光,他轉頭看向霽月與光風冷聲言:“本王已經派人通知万俟國師,明日應該就會傳遞到了。”
蘇月心的腳步似乎細微的顫了顫,似是有些站不穩,光風擡眸瞧着,沒有漏掉蘇月心面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她貝齒緊咬,長袖下的手不禁緊緊攥起。
回了營帳,光風直接走到凝兮的那堆衣物一旁翻箱倒櫃,霽月焦灼的直打轉轉,急問道“你在找什麼呢?”
光風不答,只埋頭繼續找着,霽月看了就頭疼,又問“你這是怎麼了?”
“主子的麒麟令呢?”光風翻了半天才開口。
霽月一怔,目光隨即放在那堆衣服上,二人四目相對間,似是隱約有了眉目一般。
麒麟令,如皇宮手令,上到御書房,下到大內監牢,見令如見人。
主子人不見了,麒麟令卻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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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靳凝兮跪在營帳之內,垂着頭看着地面上的紅軟地毯。
“擡起頭來。”一側的男子高傲的喝了一聲,而後者眼觀鼻鼻觀口,並不隨他而動。
左凜彼時正在想着心事,帳內一直以來都沒有人言語,聽人一說才恍惚擡眸瞧向已經跪了尚有一陣子的女子,他差點都忘了她。
“怎麼?不過是一個下賤的軍妓,你還很驕傲?”他挑起眉梢,凝兮聞言嫌惡的蹙起眉頭,下賤的軍妓?
她冷笑,擡起頭對上左凜的臉,不卑不亢:“將軍此言差矣,我們都是一個個好人家的女子,從未做過什麼苟且之事,怎就下賤?”
旁邊的手下眼珠瞪溜圓,猛地呵道:“怎麼跟將軍說話呢?”
凝兮淡淡的掃了那人一眼“許你們滿口胡謅,就不許我說實話?”
左凜冷眸掃上跪在眼前的女子,一身破爛大褂,露出一小寸的精緻錦緞來,青絲掩面只能看見精巧的鼻尖。
此女子並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人。
眼。
“從何處來?”
凝兮擡首對上他“羽國。”
“羽國人?”他挑眉瞧着她身上的錦緞,凝兮冷哼,高深地來了一句“算是。”
見到這男人,眉眼間長得俊美,看得出來就是蘇月心口中的左將軍,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是女子如草芥的女人,手下的士兵都是這般,他的人品能好到哪去?
左凜一手扣着眉骨,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你認爲,你們不下賤?”
凝兮挑眉“將軍認爲何爲下賤?”
身旁的手下瞧不下去了,拱手道“這女子嘴皮子硬得很,不如屬下把她調教調教。”
“調教??”凝兮眸光陡然凌厲“就你這樣,也配?”
那男人面色一噎,瞪着她道“你這賤蹄子說什麼?”
“在羽國,只有一些犯了極大錯事的女子纔會變成軍妓,而我們不過是一羣被壞人擄了來的弱女子,現在也成爲你們身上供你們歡愉的人,你反過來說我們下賤,我看你們纔是下賤!”
凝兮氣得不輕,見他們面色一堵,繼續道“剛纔那一車的女子個個都是一些小姑娘,未嫁人,未成母,就被你們這一個個男人凌辱,你們反過來說我們下賤?我竟不知天下竟有你這樣的將軍和你們這羣敗類士兵,真是丟了璃國的臉!”
她面色因辯解而潮.紅,落在左凜饒有興趣的眸子裏。
所說之言句句真心,她沒想到璃國男子居然是這般噁心,就連君洛都比他強上百倍!不對,千倍!
左凜冷哼,一手拄在案上,並不爲之所動:
“掀起她的頭髮來。”
靳凝兮見身旁的人慾上前碰她,她皺起眉頭“用不着你們,我自己來。”
她將頭髮挽在耳後,露出一張精巧的小臉來。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沒了言語。
本是衣衫狼狽,頭髮又凌亂着,這一露面宛若一張畫軸漸漸在衆人面前展開,眼角眉梢皆是說不清道不敏的風情繾綣,可惜了只着破布麻衫,若是着了一襲華服,那是怎樣的瑰姿豔麗?
左凜渾身一僵,頓時瞧着眼前的女子甚是眼熟,回憶上涌卻怎麼也想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人,索性揮了揮手:
“你們都下去。”
這麼一說,在場的人都懂了,雖說她面上傷痕累累,卻絲毫不影響容貌,左將軍一定是動了心,想碰這個女人。
他們嘿嘿一笑,揶揄的朝着靳凝兮看了一眼,轉身出了營帳。
氣氛微妙,左凜居於高位拿着眼尾掃着跪在地上女子,見她挺直脊樑,盡顯大氣韻味,比起平民女子,他更相信她是皇宮中人。
“名字?”
凝兮哼哼“小豆子。”
“小豆子?”
左凜忍不住又擡眼瞧了眼眼前的女子,冷笑一聲“小豆子?你可是,若是騙了我,你會如何?”
凝兮勾脣一笑,盡顯明豔風姿“左不過就是被左將軍丟到營帳裏當軍妓。”
左凜挑起眼角,他確實有這麼想了,只是她外面的衣衫是不打緊,裏面的綢緞是皇宮裏特有的雪緞,金貴得很。
並且,只有璃國纔有。
他靠上椅背,瞧着面前長得美豔卻傷痕累累的女子,身着璃國皇室的衣服,怎麼會從羽國來?
想到此處,他眸中一抹幽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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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歌殿內,一男子負手站在牀邊,深紅錦緞長袍逶迤在身後,他瓷美的面容此時如透薄冰,長睫垂着,看不出情緒。
一個個的宮人垂目舉着冷毛巾朝前走着,大氣也不敢出,見到眼前的人紛紛跪下“國師安好,奴婢來換冰絹。”
跪了好一會,眼見眼前的身影動了動。
万俟笙邪睨了盤上的細綢子,宮人明顯感覺到他的目光,不禁抖了抖,舉着盤子的手險些跌倒地上。
“太子這樣燒有幾時了?”他轉身而去,圖經過那些顫抖着的太醫。
“回國師,太子這樣燒,有,有兩天了……”
其中一個太醫壯着膽子道,面上的冷汗順着他的皺紋緩緩下流,頭頂男人的目光如冰刃一般射過來“無用。”
“微臣該死!”一屋子人跪了一地,懾懾發抖“太子渾身發熱,微臣卻也察覺不出他的脈象,也不知是因何原因...”
察覺不出脈象?
他好看的眉宇漸漸擰到一起,長袖一揮生生斂起一陣風來“都退下!”
衆人忙連爬帶滾的出了門外,万俟笙踏步上前,見眼前如瓷娃娃般的少年臉色通紅,艱難的吞吐着氣。
他修長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稍稍眯起眼睛。
這個脈象?
他稍稍鬆開搭脈的手,面上滑過一絲陰鷙。
“蘇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