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夢捏着嗓子等着太后午睡起來,晨起的時候,本是想着找個太醫看看,卻不想到了太醫院正碰上蘇月心的宮女跑來取湯藥,這樣能給蘇月心喫癟的事情,她又怎麼能錯過呢?只是這太醫沒看上,扯着嗓子說了一會讓話,到這會兒是愈發難受了。
她心裏頭有點兒沒底,也不知道是不是万俟笙真的對她下了狠手,再加上靳凝兮今天還跟万俟笙說話了,她總擔心,會不會是靳凝兮與万俟笙私下勾結?万俟笙表面上是與靳凝兮決裂呢?
她總得找太后證實證實才是。
“你今日怎麼有空跑哀家這裏來了?”她正垂目思量,剛巧太后懶懶的從正殿走了出來,睨着蘇易夢一眼,見蘇易夢臉色隱約有些難看,還時不時吞了吞口水。
“又是怎麼了?”
蘇易夢擡眼,卻也不急着說話,看了呀太后今日的心頭面,微微勾起嘴角讚道“太后最近的起色真是越來越好了,今日的這身料子,很襯太后的身份。”
張氏擡眼掃了她一眼,雖然知道她只是奉承卻也頗爲熨帖,雙手交疊端坐在軟炕上十分優雅:“說吧,什麼事兒。”
蘇易夢眼珠兒轉了轉,把話在心裏頭轉了個彎“太后您可知道,攝政王昨晚去了五公主的府邸待了好一會兒纔出來,有人看見攝政王雙頰緋紅,神情很是可疑呢...”
“哦?”太后眸光微閃,語氣裏露出了點讚賞“她倒是個效率的,說是要將攝政王勾引到手,就已經着手在做了,看來万俟笙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啊。”
她想着自己養這女人養了足足有一年,要不是當初看他娘是個臉蛋漂亮的,生出來的女兒必然也是豔冠一方,她早早就起了把這個宮中送去和親的心思,故而起稱號喚挽朝。
一張好看的臉終歸就是好辦事兒的。
蘇易夢一聽太后有了點誇她的心思就撇嘴“哪能啊,太后您送給她的袍子她也不願意穿,不願意穿也就算了,還不願意帶您給她的首飾,而且...”
欲言又止,蘇易夢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襬“今天早上,万俟笙來找兒臣的時候,說是私底下蘇灩歌又去找他糾纏了。兒臣總覺着心裏頭沒底,蘇灩歌臉蛋兒是漂亮的,兒臣生得又不好看...”
磨磨唧唧說了一堆,左不過就是說靳凝兮如何如何的跑去勾引万俟笙,也怕他們兩個暗中勾結,她這可真是難得的機靈了一回,惹得太后深深地看了她好幾眼。
她說的確實是有理,万俟笙一直以來與靳凝兮關係就十分的要好,況且靳凝兮當真是喜歡他,若是万俟笙與靳凝兮暗中勾結,想把他們所有人都矇在鼓裏頭的話...
“奉竹,隨着四公主去找五公主過來,哀家有話要問她。”
奉竹應了,蘇易夢嘴角微勾,終於是有點兒笑意
“估摸着是在皇上那裏呢,妹妹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一直跟着皇上好,都快把咱們姐妹給生分了。今天早上四妹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服飾太上皇的時候太上皇莫名更嚴重了,我左不過是提醒姐姐幾句,五公主就跑出來護着,當真她們兩個是姐妹,我只不過就是一個過路人罷了。”
明裏暗裏的挑撥離間啊。
張氏聽得頭疼,拿着眼尾掃了眼蘇易夢的臉,見精緻的櫻脣開開合合,說話的時候語氣略帶譏諷,還有一股沙啞。
“你嗓子怎麼了?”
蘇易夢一怔,伸手揉了揉嗓子“兒臣不知道怎麼了,今天嗓子有些啞。”
“嗓子啞就少說話,一會讓奉竹給你送些清嗓的佳品過去。再賞你一乘攆轎,快些去快些回來。”
太后話裏頭的已有所指,但是蘇易夢卻沒有瞎想,只當太后是疼惜她的,連忙磕頭謝恩,笑呵呵的走了。
張氏捏了捏眉心,瞧着那純笨的蘇易夢歡歡喜喜的走了出去,奉竹臨走前,還給太后斟了杯茶。
“太后覺着公主的嗓子不大好,需要養一養。”
張氏冷哼,手指捏着茶杯蓋子,清脆的開開合合“哀家有的時候就會可惜,可惜哀家身下的這個棋子是個蠢貨,要是換了蘇灩歌,哀家說不準還能省點兒心。”
奉竹微笑“若是太后手下的棋子是五公主,那換成和親的是四公主的話,那豈不是要遭?和親的那種事兒,也就五公主能跟着應付了。”
“那丫頭與万俟笙很像,你知道麼?”太后抿了一口茶,看着明紙外面的蘇易夢萬分驚喜的上了攆轎“蘇灩歌是万俟笙手把手教出來的棋子,她與万俟笙有幾分相似,卻又不相似。”
“還請太后賜教。”
個女子,終究是沒有勢力的,你剛纔也聽見了,說蘇灩歌最近與蘇瑾灝走得很近,左不過就是沒了万俟笙像再依附一下蘇瑾灝的勢力罷了。不像万俟笙,爲人狠戾,自成一派。”
說着,張氏微微闔眸,慵懶的掃了眼外面“既然蘇灩歌喜歡依附着旁人,那就叫她依附着吧,反正天下是要亂的,她就算再怎麼想爬出來,她也是哀家這魚池裏頭的魚。”
可是太后卻還是算錯了,她靳凝兮就算是成一條魚,那也是這偌大魚池裏面,最不甘心的一條。
彼時她剛聽完小傻子的故事,聽小傻子興沖沖的想再給她講一遍,她把適才看的書捏在手裏頭,安靜了一會兒,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手裏的書已經被捏得變了形。
再聽一遍?她可沒有心思再聽一遍。這些個宮女都能在小傻子窗地下講故事了,還不就是欺負她如今宮中失勢?
她有點想笑,又覺着嘴角扯起來太牽強,嚴肅的扯了扯蘇瑾灝的手腕,傻皇帝好像是被美人兒的手心給燙了下,愣了一會兒反手想握住她的手,那人卻忽然抽來,空剩一手馨香。
“我不喜歡聽,皇上不要再提了。那些個講故事的,一會兒我去問問,看看是誰家的宮人,本宮有點想看看是這麼樣兒的人敢在皇上的窗根地下講故事。”
凝兮起身走了。撩起的暗香撲鼻,蘇瑾灝舒心的嗅了嗅,嘴角掛上一股滿足的笑,立刻從軟榻上下來看着被凝兮捏過的書,若有所思。
他那被凝兮握過的手腕,似乎是美人餘溫香氣都摻雜在其中。
他忽然覺着這裝傻還是挺好的,因爲不知道這皇姐將來知道真相的時候,還會不會接受他?
凝兮戰在外頭,擡眼見着日頭已經到了最旺的時候,她掃了眼皇帝靠近牀榻處的門窗,走到了青衣身邊。
“本宮問你,今天早上可有誰來看過皇上?是哪家的人?”
青衣略作思量,恭敬道“今日早上四公主的人來給皇上送喫食,但是碎嘴...奴才不知。”
又是蘇易夢的人。
凝兮垂目一笑,算是謝過青衣,提起裙子轉身走了,剛出重陽宮的門,等候多時的戾公公就湊了上來。
“公主叫奴才好等。”
戾公公一身緋紅宮衣,猙獰的面具下紅脣含笑,三千青絲如瀑布披散,半掩風情風掩面,似乎已經恭候他多時了。
“你不是被皇上派走了麼?”
凝兮揚眉,戾公公抽出帕子掩面一笑,頓時嬌媚無骨入豔三分,凝兮被他這模樣嚇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很是嫌棄:
“你在這裏等我做什麼?難不成還叫我陪着你一起去給皇上選美人兒的畫像不成?”
戾公公點頭“奴才就是這個意思,奴才也不懂得審美,還請公主隨着奴才過去選看纔好吶。”
凝兮看了眼他白花花的臉,還倒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又想着自己左右都沒有什麼事兒,去看看美人的畫像陶冶一下情操也好。
“那戾公公帶路吧。本宮就陪你過去看看。”
戾公公揚眉笑了“恩,奴領着您走誒。”
凝兮垂目,跟着拂了下光風的手,小聲道“聽說今日四公主給皇上送來了喫食,你且去御膳房看看是誰給皇上送過去的。”
搖曳的走在前頭的戾公公掃了眼身後的女人,見凝兮施施然的跟上了,他一挑眼梢,裝作不經意的道
“五公主喜歡今日兩個宮女給送來的東西麼?”
“喜歡談不上。”凝兮擡眼瞧着走在前的面的人,涼涼道“本宮只是想着嚐嚐鮮兒。”
“恩,聽說四公主爲了給皇上送東西來簡直就是煞費苦心。”
凝兮垂目,意味不明的笑了“是挺煞費的。”
她們剛出去走不久,蘇易夢就坐着攆轎氣勢十足的就在重陽門口落了腳,隨性太監一聲唱呵,聲勢浩大,惹得凝兮回首看了眼,離老遠就能看見蘇易夢滿臉的不悅。
太上皇病重,宮中所有人都忌諱穿過於鮮豔的衣服,偏生蘇易夢不一樣,一身橙色的兔毛襖,頭頂招搖的步搖簪子,悠哉的下了攆轎。
“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她就站在不遠處望着,微微闔着眸子,這蘇易夢定不是來看皇上的,乘着如此氣勢壯大又華麗的攆轎是來這裏看小傻子的麼?說不準就是來找她的。
奉竹擡眼,本來想拉着隨着蘇易夢進去,卻不想剛好在不遠處看見了靳凝兮,她輕輕碰了蘇易夢一眼,然後又乖巧的縮到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