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府兵不同於衙役,那是緊急時用來對敵上戰場的士兵。
林茂年一收之前的頹然,凝着臉問:“於昭,出了什麼事”
陳少遊轉頭看向窗外蒙蒙的天色,“南郊瘟疫區恐有變亂。”
“什麼”
“放心,”陳少遊淡淡的聲音似有着安撫的人心的效用,林茂年按下了心裏的急切,聽他道:“此刻還鬧不起來,就怕過兩日,糧食斷缺,瘟疫區的人知道朝廷棄了柳州棄了他們,會造反暴亂。”
林茂年猛地咳嗽起來,陳少遊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別急,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林茂年猛地看向陳少遊,“你要做什麼”
陳少遊沒回答,只把水遞給林茂年,“喝點水。”
林茂年沒要陳少遊倒的水,直直的看着他。
陳少遊放下水,目光如劍凌厲,聲音如冰冷漠:“若有異動,焚燒南郊,染瘟疫者一個不留。”
瘟疫的病人叛亂,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人羣裏吐一口唾沫,多的是人跟他們一樣染上瘟疫,瘟疫的人一多,可以從一千人染上上萬人,甚至是幾萬人,那時這幾萬人再合力攻打相鄰的幾個州城,很難說瘟疫會不會就此蔓延到全國。
要杜絕這樣的可能,就必須得斷了瘟疫的源頭。
林茂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要是杜子儒兩天內還研究不出治瘟疫的藥來,糧食一斷,但凡南郊有一絲風吹草動,我就會下令放火。”
“於昭不必如此極端,染瘟疫的人們未必會叛亂”
林茂年大急,一句話說完便是氣喘吁吁。
陳少遊看他,神色冷凝,“秦劍若是帶來糧食最快也要四日後,而此刻我們的糧食已經只能喝稀粥度日,能不能熬到四日後還兩說,外面的人尚且可以去山上水裏覓食,瘟疫區的人只能被關着,他們喫什麼要活命就會逃,要逃,瘟疫區必亂”
林茂年面如死灰,“我們只能期待杜子儒兩日之內研究出治瘟疫的藥了麼”
“或是期待朝廷送來糧食吧。”
陳少遊淡漠的聲音裏有着一絲嘲諷,朝廷對柳州幾個瘟疫州城的不管不問早就表明了態度,那是要讓所有瘟疫的州城自生自滅,這種時候,朝廷又怎會送來糧食。
杜子儒來的時候,林茂年一臉的頹廢,陳少遊則是淡淡的看着他,問道:“她可還好”
杜子儒一愣,這都什麼時候了,陳少遊見到他問的竟是商請月。
不過杜子儒還是老實的回答:“她應該猜到了。”
陳少遊輕揚了揚脣。
杜子儒給林茂年診脈後,道:“確實染了瘟疫。”
林茂年頹廢的道:“你的藥還沒研究出來,我恐怕是等不了了吧。”
林茂年的話音剛落,屏風外便傳來一陣女子壓抑的抽泣聲。
林茂年的神色瞬間柔和,對着陳少遊道:“把府印拿去,今後的事都有你做主吧,不必再來請示我了。當初這榜眼之名本不該是我,要不是因爲你被陸沉彥陷害,也不會屈居探花做了個小小縣令。”
想起那日,陳少遊不由得便想起了商請月,眉間更顯溫和,他對林茂年道:“你好好的養着,杜子儒的醫術你是知道的,你不會有事。”
陳少遊離開內室,見到屏風外哭泣的女子,點點頭便離去。
那女子正是那日他與商請月散步時,給那個給賣花的小丫頭碎銀子的女子,林茂年正是那晚陪着她的相公。
本是一個溫柔懂禮識大體的女子,可惜林茂年卻只能給她一個妾位。
陳少遊吩咐吉祥拿了林茂年的府印直接調動了幾百人守在了南郊,之後便去了寒山寺。
商請月自杜子儒離去後就一直乾坐着。
直到念奴說守門的和尚來說,有人要見她。
商請月豁然起身,匆匆出門。
到了寺門口,見着的不是她以爲的陳少遊,而是一個藍衫的華服男子。
沈書衍。
聽見腳步聲,沈書衍回頭,一笑:“表妹,別來無恙。”
“表哥,你回來了”
商請月很意外,沈書衍不是在京城麼,怎麼回來了
“我跟唐姑娘一起回來的。”沈書衍笑笑,“因爲瘟疫之事,我去安頓了家人,這才抽出時間來看你。”
“看我”
“我在京城開了一家黑石碳的廠子,還買了五處荒山。”
商請月眼眸大亮,“你是說,你買的那五處荒山都產黑石碳”
沈書衍點頭,含笑道:“如不出意外,再過兩個月就可以售賣。”
商請月勾起脣角,彎起小小的酒窩,朱脣輕輕的吐出四個字:“要回本了。”
她壓在沈書衍身上的銀子,要回本了。
以後,跟沈書衍一起拼下的軍事王國,將是她最大的靠山。
沈書衍看着她的笑,有片刻癡愣,隨即輕聲笑開,眼裏的笑意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表妹,我爬了許久的山,你都不讓我進去坐坐”
商請月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還在寺門那裏。
側身,她道:“表哥請進。”
兩人進了寺,行了一小段路纔到了後院。
商請月原本跟沈書衍說着話,卻突然失了聲,雙眼複雜的看着前方。
沈書衍不解,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個粉色羅裙的女子跟着一個大紅衣衫的年輕夫人坐在姻緣樹下說着話。
粉色羅裙的女子眉目間有着些許高傲跟惱怒,年輕婦人則是一臉的擔憂跟惆悵。
看了看冷凝的商請月,沈書衍問道:“怎麼”
商請月看了沈書衍一眼,垂眸,手裏的指甲已然斷在手心,她說:“沒事。”
然後緩緩的走向姻緣樹,對着年輕婦人行了一禮,“林夫人。”
林夫人見到商請月,揚起一絲笑容,拉着她的手道:“請月,你看,這就是我說的堂妹,待在房裏這麼多天了,今天好說歹說的才把她勸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