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村長一嘆,“我們村裏去年的時候本就因爲雨水太多沒收到多少糧食,今年早些時候的那場冰雹更是害得我們莊稼顆粒無收,您又時不時的帶了些其它城鎮染了瘟疫的人來,我們都在喫樹皮了。”
陳少遊不語,這樣的情況,不只牛家村。
“所以,”村長心一橫,“您要是要這魚腥草,就得給我們糧食,否則,我們就不給魚腥草。”
牛村長身後的衆人點頭附和。
吉祥怒喝,“現在正是需要魚腥草的時候,你們在這救命關頭竟然要挾我家大人這魚腥草可是你們的命”
“沒有糧食光有魚腥草有個屁用”
一個粗鄙漢子冷嗤,“魚腥草是命,糧食更是命,一句話,糧食拿來,魚腥草拿一半給你們,等我們都吃了藥,剩下的一半再拿出來給你們。”
吉祥冷笑:“你們當外面的府兵是喫素的要麼讓我們把魚腥草帶走,等我們送藥來給你們,要麼讓府兵來給你們動刀子”
“我們敢提條件,就敢留後路,你們有府兵,我們桐油”
之前說話的漢子旁邊是一個文弱的書生,他道:“這個倉庫裏裏外外都放着無數的柴禾,只要府兵敢進來搶,我們就敢跟他們放火拼命,不過就是陪葬罷了。”
“你們”
按耐住吉祥,陳少遊淡淡的道:“今日我帶走一半的魚腥草。糧食現在沒有,兩天後,我會給你們送來足夠村裏的人喫三天的糧食。”
“那不行”
陳少遊淡淡的眼風一掃,說話的人便禁了聲。
“這是我的保證,也是底線,若不知足,就儘管放火,幾百斤魚腥草而已,兩天後自會有寧城官府送來,兩天,我等得起。”
人羣裏頓時一陣嘀咕和爭論。
兩天時間,陳少遊等得起,可他們今日要挾他的事被他記恨,到時候他若不管牛家村了,他們空有魚腥草沒有其它的藥材,就算他們有了糧食,也只能等着瘟疫病重而死
不如相信他,拿一半魚腥草給他,兩天後他拿糧食來還。
文弱書生跟之前的漢子一商量,再跟村長細細一說,最後,咬牙給了陳少遊三百斤的魚腥草。
臨出牛家村時,一個五歲左右的男童急急的跑向陳少遊,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土豆,髒污的小手拉住陳少遊的衣襬,“大哥哥,我爹爹說,村裏的人沒有惡意,我們只是想要活着。”
往男童身後看去,一個消瘦的身影立在風口出對他微微頷首。
陳少遊點頭,目光轉向拉着他衣襬的男童,蹲下,自懷裏拿出吃了一半的饅頭給他,“哥哥知道,不會怪他們。”
小男童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接過陳少遊手上的饅頭,歡喜的笑了,“謝謝大哥哥。”
看着小男童歡快的離去,陳少遊眉頭微揚,脣角淺淺的揚起一個弧度。
以至於,指腹在小男童接饅頭時,不小心被小男童髒污的指甲颳了一道細細的血痕也沒有留意。
這日,府兵匆匆找到商請月,恭敬的道:“陳夫人,外面有個叫沈書衍的人要見你。”
見到沈書衍時,他依舊藍衣華服,眉目帶笑,“表妹,可還好”
商請月請他落座,淺笑,“我很好。”
沈書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輕笑:“我很後悔。”
商請月挑眉,“表哥後悔什麼”
“後悔沒在陳少遊娶你之前,送你一份定情之物。”
商請月愣住。
沈書衍輕笑,自懷裏拿出一支木簪,“那日在寒山寺,就想給你的不過,終究是晚了一步。”
商請月終於聽懂了沈書衍的意思,有些不自在的笑道:“表哥別開玩笑。”
“我的心意,總要說出來,不然,一輩子憋在心裏,總是會放不下。”
沈書衍輕輕的笑着,眼裏的認真跟灑脫並存,“這木簪是我親手所做,如今,就當是哥哥給你的禮物吧。”
商請月看着他手裏的木簪,有片刻的猶疑。
她只想跟他交好,入股他的每一份生意資產,沾他將來在華國舉足輕重的光華,卻從未想過會跟他有絲毫感情上的糾葛。
木簪。
她不能收。
即便可能會讓沈書衍對她心有芥蒂。
可她不能收。
“表哥,我已經跟陳少遊領了婚書。”
沈書衍淡淡一笑,看着手裏的木簪,輕輕的攏於袖中,對於商請月的拒絕,他沒有意外。
“今日來,”沈書衍眼裏的氤氳的柔柔笑意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往日斯文有禮的淺笑:“是要問表妹,我要做一個大生意,花費銀錢近一百萬兩銀子,我分文不出,將來分紅只給表妹一半,表妹可要入股”
商請月徒然一驚
沈書衍低笑:“怎麼不願意”
“不”
商請月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指尖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着。
她知道,他說的這單大生意是什麼
是他名震天下的開始。
深呼一口氣,商請月鄭重的道:“我願意,只是一百萬兩銀子,我拿不出那麼多,我手中的銀錢加起來也就一百萬兩左右,我不能不經爹爹允許就動他的根本,但是”
商請月堅定的笑了:“但是我可以先給你五十萬兩,後續的,三個月內,我一定湊齊。”
沈書衍眼眸一深,笑意收得乾乾淨淨,“商請月,你就這麼信我那麼多的銀子,你不問我做什麼,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就允了我,不怕麼”
商請月緩緩一笑,“我只要表哥一紙契書,一紙我與你合作的契書,其它,我不考慮。”
沈書衍複雜的看着她,“你這樣,很難讓一個對你動心的男子放得了手。”
“表哥”商請月正色,“我已是陳少遊的妻,我們只談生意,可好”
“若非你已是他的妻”
沈書衍輕笑,話卻沒說完。
若非商請月已是陳少遊的妻,他在得知對她動心的情況下,又怎會讓她獨善其身。
他沈書衍,從來都知道自己要的東西,就必須去爭取,直至握到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