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安姐心裏有數,有所準備,說不定還真會被她嚇到。
安姐暗暗嘆了口氣,下去點了油燈,又叫醒了小舅奶奶,就去廚房端晚上給二丫留的飯菜,還沒走出廚房就聽到小舅奶奶的焦急的聲音,“你這丫頭,幹嘛呀你還讓不讓你娘活了”說到後面,自己也開始哽咽,小聲啜泣。
安姐走到跟前將炕桌搬到炕上,把碗筷一一擺好,放到二丫跟前,面無表情的說道:“喫飯吧”
見二丫毫無反應,一心求死,“怎麼不喫啊想死是吧”
“安姐”小舅奶奶提高聲音喊道,急忙對安姐使眼色,生怕安姐口無遮攔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刺激到二丫。
安姐微微點頭,給小舅奶奶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轉頭接着說道:
“你死了有臉見你爹嗎忘了告訴你,你爹死了,是被活活氣死的,你要是覺得自己死了就解脫了,那就錯了自殺的人是投不了胎的,只會成爲孤魂野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整天以淚洗面,而無能爲力,你的仇人每日照樣花天酒地好不快活,不知到時候你會不會後悔”
二丫擡頭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裏滿是傷心難過與仇恨的火焰,還有一絲的疑惑不解,看起是那麼的無助。
“我要是你,就會留着命去報仇,而不是在這兒,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做些面子活,來博取別人的同情。”安姐知道此時二丫只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不管它是什麼,是否可行。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子報仇三十年不斷,我相信只要你活着,終有一日,能手刃仇人,爲你爹報仇,讓他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不再爲你擔心。”
安姐見二丫表情有所鬆動,放輕語氣,柔聲說道:“明日你爹就要下葬了,你娘他們還不知道你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別人是幫不了你的。”
安姐說完自顧自的躺下去睡覺了,背過身,不再理會二人,閉眼聽着身後傳來的壓抑的哭聲和小舅奶奶不停的勸慰,不知不覺睡着了。
不是安姐殘忍,殘忍的是現實,你若不堅強,懦弱給誰看
次日清晨,衆人收拾好就去劉家了。可此時的劉家除了四處影約可見的白布,一點都看不出是喪葬的地方,院裏擠滿了人,卻不像是來弔喪的,吵吵鬧鬧拉拉扯扯成了一團,看得人頭疼不已。
倒是劉嬸子和大丫成了局外人,縮在牆角,沒有發言權。
安姐看着滿院子的人,斜睨了眼面無表情的二丫,問道:“這些都是你家親戚啊”語氣裏充滿了戲虐和調侃。
“嗯老的那個我親奶奶,旁邊那個是我大伯孃,還有那個穿紅衣的不是我大姑嗎不是說不認我們一家了嗎她怎麼也在哦還有那個高個子的原來我們有這麼多親戚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二丫一雙血紅的眼眸,平靜無波地望着吵得不可開交的衆人,一一介紹給安姐,平靜的像是在說哪朵花兒草兒叫什麼名字,不哭亦不笑,也許昨天已經流乾了所有的淚,用光了所有的情緒。
安姐看着二丫去門口取了頂門用的門擔,大約成人小胳膊粗,兩米長。走過去對着衆人劈頭蓋臉的一頓抽打,瘦削的雙臂愣是將門擔,揮舞的虎虎生威,沒人敢靠近半步。
場面更加混亂不堪了,到處是哇哇大哭大叫的聲音,你推我搡,東躲西藏。都說愣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果然不假。
“你還不把你那瘋女兒,關起來,想打死我們嗎”二丫奶奶躲在一個男人背後,扯着嗓子對劉嬸子喊道。心道:果然是瘋婆子生的瘋女兒。
劉嬸子昨天一次次的打擊下,已經身心疲憊不堪,幾近崩潰的邊緣,沒再次犯病,已是奇蹟。
此時,劉嬸子看着突然發瘋的二丫,踉蹌幾步,還沒走到二丫跟前,一下子癱倒在地,涕淚橫流,仰面嚎啕大哭:“二丫啊孃的女兒啊你這是怎麼啦啊啊啊她爹呀你把我們娘幾個一起帶走吧老天爺你行行好吧讓我們來世做牛做馬都行,千萬別讓我們再投胎做人了,尤其是女人啊”
“娘你快起來啊娘我求求你了。”大丫淚如泉涌,哽咽着去拉她娘,奈何她娘已癱軟如泥,加上自己也是傷心欲絕,幾下沒拉起,也索性趴在她娘身上開始放聲大哭。
“哐啷”一聲。
二丫手中高高舉起的門擔,掉了下來,跑過去抱住了她娘和她姐姐,娘三兒抱頭痛哭,哭斷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