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乎所有的影視作品中,當一個人死裏逃生之後都會說一句話:在臨死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我在昏迷了幾天之後再活過來時似乎也有所頓悟了。我不能像往日那樣得過且過了。我要對得起這裏的人,對得起老師這個身份,對得起我自己。

    當我決定在任期好好工作以後,我便儘量在條件允許之下,改變原來的教學方式。首先我將原來專門給教師辦公用的一間房騰出來,改爲自習室。原來的教學方式中,所有的學生都坐在一個教室裏,不分年級。當輪到一個年級上課時,其他年級的學生只能自習,可是大家都坐在一個教室裏,不論是上課也好,自習也好,自然會互相影響。而有的學生因爲沒法靜下心來自習,經常借上廁所的機會跑到外面玩,白白浪費了時間。可是又沒有什麼理由責罵他們,也只好聽之任之了。因此要改變這種局面,就必須將不同年級的學生分開,不上課的學生到另一個教室自習。當然,要是他們想聽課,也不是不可以。

    剛開始時,孩子們還很不習慣,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以前那種懶散的方式了,如今想在段時間內轉變過來確實有些難。不過沒過多久,他們就喜歡我的這種安排了,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也在意料之中,也可以說是我希望如此吧,也就是說我的改革有了些預想的效果。

    我請人制作了一個大書架放在自習室裏,書架上擺放着很多書,那些書都是我拖朋友買來的舊書,都是針對小學生和中學生的課外讀物以及一些輔導書之類的。雖說是舊書,也並不是破舊不堪,而是一些書店要處理的書,書還是很新的。當然還有就是一些城裏的學生捐的。我沒想到朋友還搞了一個小型的募捐活動,很多城裏的學生都踊躍把自己的舊書捐了出來。

    當我把自習室佈置好以後,效果比我預想的還要好,有時候週末也學生跑到學校來看書。

    學生們的這些改變,我自然感到很欣慰,爲自己這小小的改革獲得成功而感到欣慰。當然,自習室裏的書原則上是不能私自帶出去的。

    另一個改革就是教體育,其實也就是想教教他們廣播體操,因爲我一到那裏就發現,他們從來不做廣播體操,一問才知道,他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做了。這讓我想起自己上高中時的尷尬遭遇。記得我上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眼保健操,每次我都是豎起耳朵聽着廣播裏的口令,很困惑地看着周圍的同學用手在臉上搓呀揉呀的,直到有一次,一個很認真的女老師發現我沒有做操,於是她走到我身旁,表情很嚴肅地問我爲什麼不做操。

    眼保健操,哼,在上高中以前,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怎麼做於是我只好如實告訴那位表情嚴肅的中年女老師說我不會做。她可能不太相信我所說的是真話,也許她以爲我是在偷懶,於是她說:“全班怎麼就你一個不會”意思是說,怎麼就你一個不會,想偷懶,在老孃這裏可不是那麼容易矇混過去的,再說這可都是爲你們好。

    看着她的樣子,滿臉的懷疑,我只好又說:“老師,我是真的不會,以前沒有學過。”

    聽我這麼一說,她還是將信將疑,嘴巴張的老大,好像想要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出來。過了一會兒,終於說話了,她問我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我告訴她我是哪個哪個學校畢業的,這回她好像相信了。然後她說:“那就跟着學,現在學,沒喫過活豬肉,還沒見過活豬跑嗎”挺幽默的,也不是那麼古板,一副老先生的樣,內心還是挺可愛的。然而,她這麼一說,我倒覺得全班正在做操的同學都成了活豬了,有意思,心裏直想笑。我“哦”了一聲,然後就裝模作樣地做了起來,可是直到現在,我都不能完整地把整套眼保健操做下來。

    老師走了,一邊走還一邊搖頭,嘴裏嘟噥着:“什麼樣的學校呀,連個眼保健操都不會。也不知道是怎麼進來。”聽着那位老師的話,我猜她可能沒有聽說過我跟她說的那個學校,不過倒也沒有什麼。至於我是怎麼進來的,那當然是考進來的,一來我沒有什麼後臺,二來家裏也不會有多餘的錢爲我買個插班的機會。

    說實話,我不僅眼保健操不會,連廣播體操也是半拉子,有一招沒一招的,所以每次課間操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煎熬,站在那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很是尷尬。

    爲了我的學生不至於喫我當年的虧,我想還是得教教他們廣播體操。可我絞盡腦汁也回憶不起來完整的廣播體操,沒有教學視頻,也沒有圖解。沒有辦法,我只好作罷。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不能就這麼當沒事一樣,什麼都不幹。

    既然廣播體也不會,那就教他們太極拳吧,二十四式太極拳,我心裏又升起一個念頭。

    雖然對太極拳所講的立身中正呀,提臀收肛,圓襠什麼的,我也弄不太懂,還有什麼拳理呀,技擊含義呀更是一竅不通,我只記得招式,而且擺起架子來動作還不怎麼到位,但是教教這羣孩子,足夠了。因爲我覺得教他們這些並不是想讓他們成爲武林高手,僅僅是爲了填補他們在體育這門課上的空白,當然也是爲了提高他們對學習的興致。而且,由於整個學校就一個老師,要包攬一到六年級所有的課程,時間本來就很緊。

    孩子們一聽說我要教他們太極拳,要教他們武功,都興致怏然。

    一套二十四式太極拳打完需要五六分鐘,正好可以在課間做。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如何讓他們學會這套拳,雖然這套拳的招式並不是太難,但孩子們從來沒有接觸過,學起來還是有些喫力。這就像學音樂一樣,一個人要是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任何一種樂器,那學起來是很困難的,什麼五線譜呀,六線譜呀,簡譜呀這類樂理,看起來就像是在讀天書。可是如果他接觸過一種樂器,知道一些樂理知識,那再學其他的樂器就不是那麼難了,至少他能看懂一些簡單的樂譜。當讓,也許這只是我個人這麼覺得,或許其他人並不這麼認爲,因爲,畢竟像我這麼資質愚鈍的人是不多的,而這世上聰明的人倒是不少。

    由於時間不多,我的時間很緊,孩子們的時間也很寶貴。於是,在教他們太極拳之前,我先讓孩子們回家以後跟家長說明情況,我打算利用幾個週末的時間來教。也只能是在週末,因爲平時根本沒有時間,沒有理由用正常的上課時間來教這個。

    如果家長不同意的,可以不來,這種事也不好勉強,畢竟,在農村,各種家務很多,放牛,上山砍柴這類家務是他們力所能及的,也是他們作爲一個能活動的人經常做的工作,當然這些工作倒是使得他們能夠拒絕寄生蟲這件醜陋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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