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的藝術造詣並不高,但當初支教中心負責人既然已經說了,領導對山區的教育事業很重視,那我也不能掉鏈子,不然我可就辜負了領導的厚望了。而且,我是這麼認爲的,與其讓那幫人拿錢去下館子,不如讓他們拿出點錢來爲山區的教育事業做貢獻。
然而,跟人要錢這事,臉皮得厚。如果臉皮薄,你什麼也不說,人家就當你什麼都不缺。會哭的孩子纔有奶喫嘛,所以我得想辦法去爭取,能爭取來多少是多少。
很明顯,我的功力還不夠深厚,還不能做到讓人被我扇了巴掌,還面帶着微笑,於是,我找來村長一起商量,
我跟村長說我寧願不要住什麼全城最好的賓館,住個一般的就行,把剩餘的錢投入到學校的建設上。
村長對我爲了學校而不要臉這事深表感謝的同時也對我的觀點表示很認同,說不就一張牀嘛,能睡覺就行了唄。不過,很快村長又說,如果人家既願意拿錢投入到學校的建設,還能讓你住全城最好的賓館,那也是不錯的,這樣我去找你的時候咱們還能沾沾人民幣的光再當會先生呢,而且,開門的那兩位姑娘也確實長得不錯,說完村長不由得笑了起來,還故意看了玲子一眼。
玲子一臉平靜,心如止水。
我說:“那是迎賓小姐。”
村長說:“還不是一樣不就站在那裏給人開門的嘛”
“說的也是。不過那也是一份工作嘛,平常老百姓誰都不容易。要有其他辦法,誰願意天天站在那裏,強顏歡笑,對人點頭哈腰呢。”
“這麼說,她們也挺讓人同情的,哎,都是苦人家的孩子啊。”
出發的那天早上,村長早早就來了,還沒到門口就開始不停地咳嗽,搞得好像是有意要提醒屋裏的人,時候不早了,該完事了。
玲子大難不死,雖然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此去路途遙遠,路況也不好,她最好還是再休養一些日子。另外,從我的角度來想,“仇”還沒報呢,怎麼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呢。於是,我“建議”玲子在家裏待着,好好休養。
進城之後,我跟村長分頭行動。村長去爲村民們買東西,我去要錢。
相比我第一次來支教中心,這一次他們對我的態度可以說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除了裏面那個小美女還和往常一樣,其他所有的人好像都不怎麼希望再見到我,見我就跟見到瘟神一樣。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要錢這事,歷來都有種說法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小美女對我倒是不過分熱情,也不刻意冷漠,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也還跟我聊上幾句,問我在學校過怎麼樣,問我在支教點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可一旦有人來,她立馬就閉嘴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支教中心那個挺着啤酒肚的負責人,還是一副官方姿態,說:“小蒙啊,這個,辦公用品啊,不是小事,啊,要開會研究,還得一層層往上報。啊,不過你放心,只要是爲了山區的教育事業,啊,我們都會全力支持的。”
看來村長想再當回先生的願望要落空了。
出了支教中心,我感覺心口總有一股氣,順不了。越走越覺得氣,心裏直罵:娘希匹,挺着個啤酒肚就不會說人話了。你還真把自己當個領導了,我呸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就往村長朋友家走去。剛好村長也在。
“村長,咱們今天就回去吧”
村長先是一驚,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老狐狸,早就看出來我受氣了,不緊不慢地說:“哎呀,蒙老師,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要買的東西還沒有買齊啊,你看這”
村長沒有把話說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的朋友。
村長朋友馬上幫腔道:“哎呀,蒙老師,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我呢,又都是老師,上次你連一口水都沒顧得上喝就走了,爲這事,我家裏那位可是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啊。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給個機會讓我儘儘地主之誼,你看怎麼樣”
雖然村長朋友的話有替村長解圍的嫌疑,但他說得這麼謙卑,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心想,算了,沒必要把氣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再說了,有些事也急不來,人家也沒有當即判刑,只是說要開會研究。
另外,要是堅持要回去,肯定得到半夜才能到學校。
之後,我們又分頭行動,村長繼續買他的東西,我也去買點東西。春季開學之後,我就沒再進過城,確實得買點東西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起來,催村長上路。
村長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開我的玩笑,說:“蒙老師想回去的心可真是迫切得很啊”
說完他自己笑了起來。
我也跟着笑了起來,村長說的也不無道理。我確實很迫切想要回去,因爲那裏有一個我想見的人。
當我回到學校,剛進院門,就發現院子裏紅旗招展。院子裏憑空多出好幾根竹竿,而我的衣服,牀單,都掛在竹竿上,整整齊齊,跟曬麪條似的。
我跟村長都愣愣地站在學校門口不敢進去。
過了一會兒,村長捅了一下我的腰,向我努努嘴。
我一看,我的內褲,臭襪子也已經赫然在目,正隨風飄蕩呢。
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屋裏的變化更是嚇了我一大跳。我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屋裏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所有的窗戶也擦得一塵不染。所有的傢俱擺放得井然有序。再看看我腳上的鞋,鞋底裹着厚厚的一層泥,我都沒有勇氣邁開步子走進去。我站在門口驚訝地看着這一切,目光不停的在屋內掃視。
玲子正在書架前踮起腳尖整理我的書,光着腳,身上掛着一張牀單。牀單系在玲子身上,跟個圍裙似的。
雖然我很喜歡藏書,但並不經常整理,一是比較忙,二是沒有那個習慣,說到底,主要還是因爲我比較懶吧,總是等到亂得實在看不下去了纔好好整理一次。那些書擺放在書架上已經有些時日了,上面覆蓋了些許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