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在拒絕支教中心的人時表現得很是堅決,就好像再找一份新的工作對自己而言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但實際上,工作並不好找。很多單位的招聘信息中列出的那些條條框框都令我望而卻步,就連試一試我都不敢。還有一些單位對我的簡歷並不感興趣,他們倒是對我遞上去的那本優秀青年證書挺感興趣的,總有人喜歡翻來翻去地看個仔細,彷彿是要辨別其真僞似的。

    每次人家把那本優秀青年證書拿在手上掂來掂去的時候我都覺得是一種極大的侮辱。我坐在面試椅上如坐鍼氈,不由得就低了下頭去,心說下一次面試可別把它帶上了。然而之後的每一次面試我還是照樣把證書遞了上去,雖然覺得挺難爲情的,但心裏覺得那很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優勢了。

    剛畢業的時候,我的簡歷上還可以寫成是應屆畢業生。當人家問及一些簡單的有關本專業的問題時,我也還能說一兩句,儘管答案並不能完全符合對方的期望,但至少還有點關係。而現在,當別人問起有關專業上的問題,我就真的是一問三不知了。

    說實話,儘管很多單位對我的簡歷不感興趣的確令我感到挺難過的,但我覺得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自己的簡歷實在是太蒼白了,除了支教經歷,便再沒有別的什麼了。

    另外,人家翻來覆去檢查那本紅豔豔的優秀青年證書我同樣也可以理解,因爲現在的很多東西都可以買得到。一本證書,在一些小賣店裏就能買到,而且價格還不到五十塊錢。

    爲了能找到一份也許自己也並不怎麼喜歡的工作,我幾乎把所有的招聘網站都瀏覽了個遍,儘管招聘信息很多,但很多都跟自己所學專業無關。每當在茫茫多的招聘信息中找到與自己所學專業有關或是相近的信息時我都感到無比興奮,可當我滿懷期待地去人家要求的條件時又感覺好像被人當頭來了一棒一樣,越看心裏就越感到絕望,氣得差點昏了過去。

    那些令我絕望的條件,要麼是因爲我的學歷不符合,要麼就是學歷符合了,但工作經驗不夠。隨便找出一家單位,其列出的條件都是要求從事相關工作幾年幾年之類的。最後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抱着一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明知道自己的工作經驗不符合別人的要求,還是厚着臉皮把簡歷投了出去,心想,管他呢,反正人家也不認識我。結果沒成想到還真有人給我回復了,不過不是邀請我去面試,而是把我臭罵一頓。

    就這樣,我的的新工作就這麼一拖再拖,毫無進展。

    很多人都說大城市機會多,我當初對此也是深信不疑的,可當我在城裏找了快兩個月的工作卻依然一無所獲之後,當身上帶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我開始對此有所懷疑了,懷疑別人,也懷疑自己。

    漸漸地,我心裏就產生了矛盾的心理,想就此放棄卻又於心不甘。

    有時候我也覺得挺後悔的,真想再回去找找支教中心的人,看看他們是否能給我安排份工作,即便是再去支教也行。不過,這也只是偶爾想想而已,這個念頭在腦子裏出現的下一秒,我就把它掐掉了。想想當初拒絕人家的時候那麼堅決如鐵,現在再回去求人家,那豈不是自打嘴巴嘛。而且,我還有一條退路,那就是跟親戚去他的小廠子裏幹,雖然會很累,但至少也是一份工作。

    當又一次面試失敗之後,我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親戚的電話,可是電話響了很久並沒有人接。放下話筒的那一刻我心裏竟有一種終於如釋重負的感覺,還有一種幸好沒人接的雀躍。

    放下電話之後,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我要好好計劃一下了。看着面前可憐的一點錢,我不禁陷入了沉思,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竟突然響了起來,把我嚇了一跳。

    不用看來電顯示我也知道是親戚的電話,可我並沒有立馬去接。我心裏很矛盾,很擔心電話會隨時掛斷,卻又不太敢去接。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顫巍巍地拿起了電話,對着話筒小聲說:“喂。”

    “喂,是哪一位”電話那頭傳來親戚的聲音,還有機器設備運轉的聲音,一片嘈雜。

    “叔,我是蒙偉。”不知爲什麼,我竟感覺鼻子一陣發酸。

    “啊誰”親戚似乎並沒有聽清我的聲音。不知是我的聲音太小了,還是他周圍一片嘈雜。然而,不管是什麼原因,在我看來,他都是故意的,故意在羞辱我。說實話,我真想就此把電話掛掉,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叔,我是蒙偉。”我又說了一遍,卻感覺自己都快要哭了,至於是什麼原因我也說不清楚,是委屈,不甘,還是別的什麼我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敏感的。

    “哦,你在哪裏呢現在怎麼樣啊”親戚顯得很是驚訝。

    聽了親戚這麼問,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正想說我挺好的,卻又想起來自己目前就快要走投無路了。

    在一陣客氣的寒暄之後我還是鼓起勇氣跟親戚委婉地表達自己想要去他那裏工作的意願,當然,我並沒有說自己找不到工作纔去他那裏,而是說自己想去他那裏學習做生意。

    親戚可能也知道我是什麼情況,但他並沒有揭穿我,而是說:“歡迎啊,畢竟是自己人,放心。”

    我不知道怎麼去接下親戚的話,一時之間兩人都沒再說話,顯得挺尷尬的。

    過了一會兒,親戚又問:“你什麼時候來”

    “具體是什麼時候去我也不確定,我想再玩幾天。”我說的心裏很沒底氣,又看了一眼剛剛清點過的那一點錢。

    “哦,好,你來了跟我說一聲,到時候我叫廠裏的小祕書去車站接你,你們年輕人好好溝通溝通。車站那裏有很多的快捷酒店哦,你懂的。”親戚似乎是想要把氣氛搞活,還故意把“溝通”這兩字說得很重,可我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末了親戚還跟我說即便是學習,也會按正常員工給我開工資。之後親戚說要忙了,便將電話掛掉了。

    掛了電話,我如釋重負,可又不知道爲什麼。

    雖然親戚對我想去他那裏上班表示歡迎,但這條路我不會輕易走,除非是真的山窮水盡,真的走投無路。

    在去親戚的工廠之前,我又在網上找了一遍招聘信息。

    之前我把找工作的方向都定在跟自己所學的專業有關的,現在既然已經跟親戚說好了,儘管我並不一定去,但至少心裏已經有了退路了。於是我把網上公佈的所有招聘信息,不管是不是跟自己所學的專業有關,尤其是那些沒有專業限制的,我都一一記下來。然後一家一家去試。

    大多數單位都跟之前的那些公司一樣,都很客氣地對我說他們已經招滿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用人家再多說什麼,我也該滾蛋了。

    在啓程去親戚那裏上班的前一天,把行李打包好了之後我還是很不甘心,於是又去了一家日資企業應聘,這是我列出來的最後一家招聘單位了,也是最後的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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