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武宗之正德風雲 >第六十一章 亂民
    那欽因爲是武將出身,所以是最先回到府上的。與其說這是土司府,不如說是一個小堡壘,歷經三遍逾四百多年的家族底蘊,早已經讓武定鳳氏沉澱了下來。外牆沒有過多的裝飾,清一色的花崗岩高高築起,十步一個的哨崗,整座土司府的安危都在其庇護之下。若是有人前來攻打,站在這堅如磐石的哨城上,無論哪個方向都可以盡收眼底,更可以及時做出有力的還擊。

    “那營,你從府上帶兩千家丁去幫新平的那個勒昂小子撐撐腰,告訴他那皇帝小兒的事情,讓他切莫墮了我們土司的威風!天塌下來,有我們三家頂着呢!”那欽豪氣沖天的交代着自己的三子那營。

    那營雖然不是嫡出,也不是長子,但是一身好武藝深的那欽喜愛,所以此處派他去也有磨練的意味。

    而所謂的“勒昂”,說的就是新平的土司了。勒昂是彝族,被賜姓李,漢名叫做李政廳,其家族也世代盤踞於新平,統治可謂是根深蒂固。

    家住鶴慶的高鼎也回到了府上,手裏端着上好的白釉茶盞,標誌性地半眯着眼睛吩咐:“去,告訴我們的所有米行,將米價上漲六成,如果有不聽的或者私自降價的,一律拿回來喂狗!”

    言語之間一股戾氣散開,本來想勸家主幾句的親信也嚇得不敢多言,應了一聲就趕忙去辦了。

    高鼎的命令才被通達,一時間雲南大部分地區的米價紛紛上漲。本地因爲山地貧瘠,本就不易產出,米價因此偏高。現在倒好,直接上漲了六成,從原本的一兩銀子三石變成了一兩銀子兩石都不到,大概相當於後世兩塊錢一斤米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羣可憐的百姓就這麼遭受了無妄之災。本就半飽的肚子現在完全喫不飽了,但是一家老小不喫東西肯定是不行的,於是各地的士紳和土司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兼併,不只是對土地,更是對這羣無辜的,無力抗爭的人。

    短短几天內,米價上漲六成,多有百姓走投無路賣身爲奴,甚至餓死的現狀木定自然是知道的。

    “陛下,這可都只能怪您自己啊。”好歹也是四品大員,言語之間木定就把鍋丟給了在京城裏喫土豆的朱厚照。

    “吩咐下去,因爲局勢動盪,加上連年大旱,所以米價纔有所上漲,讓各州府官員把嘴給老夫閉緊咯,否則陛下怪罪下來,老夫可不知道。”木定氣定神閒的吩咐着,外頭百姓的死活,又與他木府何干?要怪就怪那天子要砸了大家的飯碗好了。

    這李政廳,也就是雲南新平的土司,早已經收到了黔國公沐昆派人送來的消息以及“共度難關”的決策。有了黔國公和三位大土司的支持,李政廳可以說是穩坐釣魚臺了,畢竟這雲南可真的是天高皇帝遠,歷朝歷代哪個皇帝敢做如此冒“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怕砸了自己的祖宗基業。

    雲南新平土司府佔地4.2畝,由大院、花園、馬廄三大建築羣組成,共有房間65間,最爲奇特的是這位大土司可一點都不土,因爲雲南地理環境與多個周邊國家接壤,所以這位土司還有幾分“潮流”。

    這座規模宏大的土司府大門的設計居然是中西結合的樣式,爲防火災,居然在院子裏還有獨立的消防池。灰色的尖頂、藍色的牆面,高聳峭立的青瓦屋檐,中國風的石柱和飛檐,門口寬大的石階,門頂上大氣的“隴西世族”四個大字,院落裏全是上百年的柏樹和鐵樹,無一不在向外人宣告着府邸主人的輝煌。

    坐在自家府邸的戲園子裏,李政廳樂呵呵地聽着戲,朝廷的“改土歸流”和即將到來的王延喆絲毫沒有打擾到他的雅興。

    “老爺,門口來了兩千多人,領頭的是那武定鳳氏的三公子那營,說是奉家主那欽之命前來爲我家助陣。”門房知道這是一件喜事,笑眯眯的衝進來對李政廳說道。

    一聽是援兵到了,李政廳也沒怪罪門房打擾了自己的興致。:“快請,讓人去山下好酒好菜買上來,好喫好喝的招待着我們的援兵。”

    說完就和門房一起走出去迎接那營。雖然這那營是武定鳳氏的三子,本來配不上李政廳親自到門口相迎,但是那欽寵愛三子的事情在雲南可是人盡皆知,況且人家是來幫忙的,自然要招待到位。

    “那公子,久仰久仰,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李政廳笑的很是豪爽。

    這那營的性格和那欽如出一轍,見到人家親自出來迎接,覺得倍有面子,對這個小地方的土司更是多了幾分輕視。

    ……

    米價突然上漲,百姓們本來以爲只是一時的動盪,勉強撐了幾天以後發現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紛紛跑到各地的土司府上請求。

    “你們聽着,去那街上將官府圍了,並且在路上起義鬧事,一人一天工錢就是一碗米。你們也不用怕,都說法不責衆,米價之所以上漲都是因爲那皇帝德行有失,上天才降下的懲罰!”

    “你們帶人這羣亂民去,喊完口號就撤,切莫別讓人抓住了把柄。”

    當地百姓本就不怎麼開化,他們並不會考慮是這些世代欺壓他們的土司造成了他們的不幸,一聽有米拿,再想着家裏嗷嗷待哺的孩子和那一臉菜色的婆娘,又想到法不責衆,一大羣人就亂哄哄的在“義士”的帶領下朝着就近的官衙和商行圍了過去。

    更有少部分地方,還強傷了朝廷用來賑災的府庫,一時間雲南各地大小官員紛紛怨聲載道,面對這羣“亂民”也不敢鎮壓,要搶府庫要圍官衙都隨着他們去好了,畢竟自己是爲什麼才被外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大家都有數,況且布政司的公文他們也收到了,是誰造成的亂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是站在世鎮雲南的黔國公和這羣根深蒂固的土司這一邊,還是站在那任期滿了就風風光光回京的雲南布政使熊海波那邊,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難以抉擇。畢竟自己能否離開這個窮鄉僻壤看的是政績,而政績可不是由這些大字不識的老百姓來評價,靠的不還是黔國公和這些土司組成的士紳集團麼。

    其中有幾個不願意同流合污損害朝廷利益的官員還死於了“亂民之下”,並且官場上下都異口同聲地說是他們“激起了民變,逼得良善百姓走投無路殺官造反。”這羣被殺的官員不僅一分錢撫卹金都拿不到,還要背上罵名,禍及子孫,遺臭萬年。

    消息傳出後,那部分本來秉持着中立和觀望態度的官員也不敢在違背“大家”的意願了,紛紛投入了做一個士紳信任的好官的行列。對自己轄區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對百姓們的餓殍遍野熟視無睹,關起門來口裏讀着聖賢書中的“民爲貴而君爲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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