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生第一要做的,是將咱們布莊手中那些綾子緞子都放出去,多囤些松江細布,庫房不妨擴一擴,儘可能多的堆滿。現在已經是五月,這件事先生要在八月前做完。”
現在京城的松江細布已經漲了價錢了,等到過了九月,更是會掀起一股熱潮,賣的比綢布還貴,甚至寸匹難求,金陵的細布,到時候想必也會搶售一空。
“咱們不開米鋪”穆承毅一愣。
錦棠搖了搖頭,“先生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一來我不想靠着外祖母,若是咱們開了米鋪,貨源是一個,還有一個便是往來壓貨護送的人,到時候必要麻煩沈家。二來沈家陸家樹大招風,這正是我第二件事要拜託先生做的。”
穆承毅恭敬的俯身,“拜託不敢,小姐還請說。”
“我畢竟是女子,咱們翠柳居若是名聲打出去,也難免會受人詬病,與其以後縮手縮腳,不如現在就先想個法子將幕後東家的身份換一換。況且,若是翠柳居在我名下,想必很快便被陸家的人知道,到時候,翠柳居恐怕就要易主了。”
穆承毅眸子一凝,只一瞬間就明白了錦棠的意思,更是明白了她的話中陸家人的爲人。他眼眸微閃,看來小姐是打算給自己留一招後手。
“小姐的意思是將翠柳居假託到一個不相干的人名下”
錦棠點了點頭,盯着炕桌上那一碟金瓜子目光深遠,“我在家中行五,咱們咱們便把翠柳居假託在江南富商金五爺名下,等到徹底脫離沈家,然後再擴大。”她二哥做擅長僞造文書牙牌帖子這些,不過是僞造個身份,到時候找他就是了。
“江南多富商,這個方法倒是可行,左手換右手,誰也想不到幕後的東家仍是您。只不過從放出消息,再到去官府換文書,時間恐怕稍長一些。”
“這個無妨,”錦棠笑了笑,她雖然心急,可也不急於這一時。
她想了想,又撥弄了一陣算盤,沉吟了半晌,低聲道:“翠柳居的廚子,每年抽給他們二分紅利,跑堂的給一分。”
穆承毅一愣,看着錦棠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些敬佩,大多櫃上的大掌櫃和二掌櫃是二分紅利,沒有誰家是給廚子和跑堂打雜的紅利的。
要想馬兒跑得快,得先讓馬兒喫得飽,這道理穆承毅懂得,錦棠自然也懂得。
“明年五月,我要先生在兩廣,江浙,蜀地,西安和山西,先後全部開有分號。閃舞..”
穆承毅愣愣的看着錦棠,賬冊還在手中攤着,他下意識捻了捻賬冊的一角,“只有手裏這十二萬兩銀子”
錦棠笑了,微微頷首,“只有這十二萬兩銀子。”不然她也不會找外祖母要一個能幹的掌事先生了。
穆承毅也笑了出來,他來到沈家,遇到的機會不少,挑戰也不少,只不過,沒有哪一個,聽起來讓他像現在這樣心潮澎湃,躍躍欲試了。
這便是信他,放手讓他做了
穆承毅心頭一熱,涌起無限戰意。
錦棠頓了頓,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第三個決定,“這個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兩年後,請先生帶着金陵城的翠柳居這些人,將翠柳居開到京城去。到時候,還請先生不吝銀錢,將翠柳居開在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上,門面要極盡奢華張揚。”
兩年,穆承毅擡了擡眉毛,兩年後小姐不就及笈了
小姐莫不是打算用兩年的時間,組建一個自己的勢力
她究竟要做什麼
他從前就聽說過這位表小姐小時候用史記來勸張閣老的故事,也曾經無意間聽說過那位去了的沈家姑奶奶是個管莊子鋪子的好手,她的決定稱得上足智多謀。
表小姐若僅僅是想要奪回母親的嫁妝,用不上這麼多銀子吧當然,沒有人會嫌銀子多,可是她養那些個功夫不差的護院是要做什麼
聽說陸家在立儲君的事情上已經分成了三派,這位表小姐的父親,也就是陸家大老爺已經遞過兩回諫書,也多虧了衍慶帝這幾年一心向道沉湎煉丹,否則以衍慶帝從前的記仇性子,他還有命在
表小姐如此亟不可待的向他透露出她要人要錢,是要替陸大老爺做什麼打算嗎畢竟雖然沒人明白的表過態,但是朝中想必對衍慶帝皇叔繼位的身份也是頗有微詞
若是從前德彰皇帝的那幾位皇子還在
他忽然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夫人夫人”流香一溜煙跑進沁風園,喘的厲害。
丹霞從東暖閣快步走出來,低聲訓斥道:“夫人剛睡下,鬼吼鬼叫作甚麼都提了二等了,怎麼還這麼毛手毛腳”
流香還沒緩過神來,吭哧吭哧繼續喘,不過她卻放輕了聲音,“丹丹霞姐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啊”
“杜氏杜氏要來了,說話兒就進府”
“杜氏哪個杜氏”丹霞皺眉。
“誒呀”見丹霞不明白,流香急的跺了跺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終於將氣理順,“就是老爺那個”
她的話音還未落,丹霞便轉身快步走回屋裏,她掀了掀簾角,見秦氏正歪在牀上,不禁急的在外間走來走去。
“夫人一宿沒睡,這才睡下,多大的事讓你這樣急火火的”白媽媽挑開簾子,皺着眉拉住丹霞。
丹霞握拳錘着手掌,腳步停了下來,手上卻不停的錘着,越過白媽媽盯着她身後的簾子,恨不得將簾子瞧出一個洞來。
“怎麼了”
“媽媽”丹霞焦急的攀住白媽媽的胳膊:“杜氏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