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這樣想,這是這日夜裏,她還是忽然睜開了眼,聽了聽身邊的沈大老爺均勻的呼吸聲,她輕聲下了牀,將埋在香爐裏的安息香點了,這才走到窗邊,將窗子推了開來。..
夜風順着窗口鑽進來,帶着不那麼燥熱的溼意,彷彿一下子鑽進了杜氏那和黑夜般暗沉的心扉。
杜氏望着繁星滿天的夜空,眉宇間散發出一絲再也壓不住的憂愁來。
奶孃已經死了,不知道她那個恩人的侄女會不會懷疑到她,她真應該將那個女人也一併殺了,以除後患。
如意真是命大,竟然沒死,她倒是靠上了一座大佛。
不過七皇子未必鬥得過張閣老那一派,別的她不懂,但是皇后比貴妃大,她還是知道的,張閣老可是皇后的爹她只要抓牢了這一棵大樹,只要他們還用得着她,她的富貴和性命,就都不會被動搖。
杜氏忽然嘆了一口氣,從荷包裏翻出一顆丸藥吞了。閃舞..
她又轉過身,安睡中的沈大老爺眉目舒展,那一雙劍眉修長入鬢,在黑夜中遠遠的瞧去,竟然和那個眼中帶笑卻一絲溫柔也沒有的男子如此相像。
她握了握手心,聽老爺說,夫人已經和他提了要擡她入府的事,她不想入府,她死後纔不要和他葬在一起
她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個如玉般溫潤的玄青色的身影,那一雙好看的眼睛含着無限柔情看着她,像是在笑,卻又像什麼情緒也沒有。
她狠狠的扯着衣角,幾乎將衣角扯爛,怨毒的又看了一眼沈大老爺,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的走到香爐邊,揭蓋子,從荷包中捏出一個東西放了進去。
她走回牀邊,冷冷的看着沈大老爺,端詳了一息,轉瞬便帶上平日裏慣常的柔媚,伏在沈大老爺的身上,用頭髮梢去呵沈大老爺的癢。
“燕娘”沈大老爺睡眼朦朧的睜開眼,還帶着一抹剛醒過來的茫然,乍一見美人橫陳,一把摟住不斷揉着自己心口的美人,嘴角帶着一抹餮足的笑,“你怎麼醒了
杜氏揉了揉那處滾燙,嬌聲道:“有蛇啊”
沈大老爺一驚,瞬間清醒過來,等他看到杜氏笑嘻嘻的眉眼含情看着自己,她的小手又十分不老實的往下探,這才明白了她意有所指。..
沈大老爺悶笑一聲,本就有些酥麻的身子逐漸甦醒過來,心中不由生起一抹燥熱,“夜深了,這條蛇也要睡覺。”
杜氏也竊竊的笑了起來,“既然蛇也要睡覺,何不進洞裏來睡”
屋內驟然熱了起來,沈大老爺與杜氏被裏翻紅一直糾纏到天快亮。
喘息方歇,杜氏揪着沈大老爺的一綹頭髮在指尖繞來繞去,嬌滴滴的道:“伯淵,我不想入府,咱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嫁給你杜氏心中冷笑一聲,區區一個妾氏的位置,也配說嫁
杜氏的睜大了雙眼,看着沈大老爺的雙眸中,朦朧的映照出自己的無辜模樣,心中滿意的眨了眨眼,纖細的肩膀也忍不住抖了抖,像是被嚇到了般,扶住了沈大老爺的胳膊,“伯淵燕娘並不是不願意嫁給你,”她頓了頓,眼中立刻浮起一層霧氣來,噘着小嘴泫然欲泣,“燕娘這樣的身份,燕娘怕怕伯淵畢竟還在官場,會遭人詬病的”
她以爲她這樣說,沈大老爺擔憂自己的前途,自然不會強求,還要感謝她懂事,誰知道沈大老爺在員外郎的位置上熬了這麼多年,早就厭倦了這樣永遠呆在角落的感覺。
沈大老爺自知只要沈閣老在位一日,沈家的人又都同朝爲官,他恐怕再難有進益,早就心灰意冷,因此聽了杜氏的話,心中心疼她懂事,更是下定決心要風風光光的將她擡進沈家來。
他將杜氏摟得更緊,含糊道:“實在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心中有數,睡吧。”
杜氏一聽,以爲終於說動了沈大老爺,嘴角含着滿足的笑意,睡了過去。
沈大老爺看着杜氏脣邊的笑意,心中一酸,忍不住嘆了口氣。
等到天色大亮,杜氏才懶懶的起了牀,正坐在梳妝檯前漫不經心的挑着妝鸞匣子裏的頭飾,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恭喜娘子奴婢給娘子道喜了”流璃嘴角彎起,眼中卻隱着一層嘲諷。
“沒眼色的東西沒見娘子正梳妝”丹荷見杜氏皺眉,忙斥責一聲。
流璃低着頭撇了撇嘴,擡起頭面上仍是帶着笑,“姐姐,這樣大好的日子可不許動肝火,姐姐斥責我不要緊,可不要觸了貴人的黴頭。”
這個院裏,可有的是貴人。
丹荷一噎,氣勢矮了下來。
杜氏幾乎一夜未閤眼,此時也被兩人吵得有些頭疼,撐着額角不耐煩的皺眉道:“行了行了,大清早的拌什麼嘴,你也是,聲兒太大,留着點力氣好好把院子掃一掃怎麼了有什麼喜事”
流璃壓根沒將杜氏的訓斥放在心上,只一心一意的道喜,“恭喜娘子,您總算是熬到頭了,夫人方纔遣了身邊的丹桂姐姐來,說是老爺說明兒就是黃道吉日,要擡您進府呢還要給您風風光光的大擺酒席”
太好了等到杜娘子進了門,老爺又回了任上,是圓是扁那還不是任由夫人流璃眸子裏似有小星星閃過,她的心裏激動地很,只恨不得能找個無人的角落大笑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