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的心思早就飛到了后角門,此時沈大老爺一催,她才忽然想起來今日竟是要進門,滿身的輕鬆又緊繃起來,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伯淵”
沈大老爺還以爲她同他一樣既期待又緊張,看了一眼已經退出去的丫鬟,上前一步,一把就將杜氏摟在了懷裏,“乖,我一會就去接你,從此以後,你就是正正經經的沈家人了”
杜氏心不在焉的低着頭,心中雜亂,一會記掛着癩三能不能把表小姐拉下來,一會又想起那個眼中無情似有情的清雋面孔,一會又想起那個要她給沈大老爺下藥的黑衣人
可是,一想到以後要同沈大老爺葬在一塊,她的心中就充滿了抗拒。..她推了推沈大老爺,嘆了口氣,“你快走吧,待會你還得招待外院的客人,再說被人看見了不好。”
沈大老爺唔了一聲,吧唧一聲,又在杜氏的臉頰上狠狠的親了一口,這才大步而去。
珠簾捲動,杜氏面色陰沉,拿着帕子狠狠的擦了兩回沈大老爺親過的地方,這才沉沉開口:“丹芙”
杜氏只帶了流璃和流蘭兩個丫頭,丹芙和丹荷留下來在隨雲院照應。閃舞..
後院雖然忙碌,可前院卻比後院好不了多少,沈大老爺請了金陵城的世家老爺來沈府,還請了戲班子和雜耍藝人,還請了金陵城煙花巷中最有名的幾個花魁,一時間,原本清淨的前院除了被杜氏最愛的牡丹花和流蘭包裹,引路的引路,安排房間的安排房間,人來人往的倒也熱鬧。
只不過,前院的熱鬧,卻並沒有傳到裕德園來。
錦棠陪着沈老夫人說了會話,便回了絳雪軒接着看小舅舅沈策給她找的雜書。
綠饒瞄了屋裏伺候的綠竹一眼,低聲道:“小姐初三他們捎來信兒說是已經過了兗州,一路太平。”
錦棠擡了擡眉毛,“消息是誰捎來的”
綠饒笑了笑道:“是沿途走馬的貨商,他們一路走水路過來,給咱們帶了一籠子活鴨和一掛辣椒”
錦棠笑了出來,“這兩樣東西是兗州的特產這麼說來,他們幾日前就到了兗州,過不了幾日就要到京城了初三他們倒是機靈,知道用這樣的法子傳遞消息。”她頓了頓又道:“捎來消息那人呢你記得多賞些銀子。..”
綠饒剛走,屋外便傳來了一陣響動,綠袖焦急的聲音傳來,“姑娘不好了方纔奴婢聽外頭有人說,四舅老爺和大舅老爺在後角門打起來了”
錦棠一愣,挑了簾子出去,第一反應就是:小舅舅回來了小舅舅一走好幾日,她幾乎都想要自己先回京了
她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絲困惑:“是誰遞的消息小舅舅和大舅舅怎麼會打起來這個時辰,大舅舅不是應該剛從外頭將人接回來嗎”
“只喊了一聲便走了”錦棠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厲色,若是大舅舅和小舅舅真的起了爭執,恐怕頭一個驚動的便是老祖宗而且,就算是他們真的打起來,那也輪不到來告訴自己更不會有人聲張開來,甚至是在院牆外頭喊那麼一句
“大舅舅應該在前院招呼賓客,怎麼會到后角門去”
綠袖的眼中也升起一抹疑惑。
錦棠望着空無一人的院門外,眸色沉沉,她的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藏在袖中來回碾磨,心思轉的飛快。
來傳訊的人,定然是不想被綠袖認出來,她假意急匆匆在門口喊一句,是爲了吸引自己去後角門可是,爲什麼
后角門她走過兩回,那邊平日裏幾乎沒什麼人,往來的不多的閒人也大多是送菜的還有采買的婆子,那邊能有什麼貓膩
“小姐,要不,奴婢去後角門看看去”綠袖見錦棠沉默,開了口。
“不用了,我親自去看。”錦棠眸子微眯,遮住那一抹銳利,既然對方朝着她來了,她若不去,豈不是錯過一場好戲
“小姐”綠竹頓了頓,攔在錦棠面前,神情嚴肅而認真,“小姐,后角門畢竟往來的人雜,您去那畢竟不便,還是讓奴婢替您瞧瞧去,若是真的看見大舅老爺,小姐再回了老夫人也不遲啊”
句句沒提讓她去後角門。這個綠竹,真是到什麼時候都不忘了規矩。
錦棠笑了笑,對綠竹道:“你去前院喊大少爺到后角門,就說我有急事。”
綠竹一聽,以爲錦棠終於放棄了去后角門,的鬆了一口氣,面上鄭重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有在,想必不會出什麼事她心中鬆了一口氣,朝着綠袖使了個眼色就要走。
可是她的腿還沒擡起來便又落下了。
“等一下”她開口喊住了綠竹。
重活一世,她行事不得不更加小心,后角門就是有洪水猛獸,她也一定要走一趟的,只是她的脣角忽然綻開一抹邪笑。
她朝着綠袖招了招手,在她耳邊低低的吩咐了幾句,然後對着她點點頭,“去吧綠竹留下,跟我去後角門。”
綠竹還要再勸,錦棠卻率先走出了院子。
蔚藍如洗的天幕上,沒有一絲流雲,正是初夏好天氣。
綠袖得了吩咐,先去了外院的馬房,站在門檻外伸着脖子喊:“秦二哥秦二哥”
秦二哥便是給錦棠趕車的秦如海,長得一副好麪皮,此時他正挽着袖子軋馬草軋的不亦樂乎,他這輩子最大的愛好,大概就是馴馬,只要和馬相關的,他乾的別提多起勁了。
見綠袖在外面探頭探腦,他伸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走出來,道:“做什麼呀你咋還鬼鬼祟祟的”
“有好事”綠袖捂着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