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也彷彿被陸錦柔勸服了一般，點點頭，“想不到你年紀雖然小，卻比三姐還要明事。”
陸錦柔最討厭別人把她和三小姐做比較。她低着頭，只露出一個帶着笑的嘴角，轉過身便走了。
錦棠站在廊下，六月的陽光照在院子裏，曬得花兒都懨懨的，今年的夏天，彷彿比每一年都要炎熱。
她側過臉，低聲問道：“二叔祖母怎麼了”
綠竹搖了搖頭，出門問消息去了。
綠竹還沒回來，綠饒便同江媽媽一同進來了，綠饒一夜未睡，眼下青黛幽深，可是眼睛卻冒着精光，看着錦棠笑。
錦棠瞧她的樣子，便知道她有所收穫，笑着問道：“看清楚了”
綠饒點點頭，“看清楚了，是新提上來的二等丫頭青寧”
青寧沒有印象。
她看了看低着頭給她換茶擺瓜果點心的江媽媽，嘆了口氣，“媽媽，不是說了嗎這些小事就讓下頭那些小丫頭做就成了，不必事事都勞動您。”
江媽媽笑着搖搖頭，“奴婢怕她們不盡心。”更怕有人乘人不備在點心裏加點什麼不過江媽媽只是眸子閃閃，沒有說。
錦棠知道再勸也無用，只得由着她，她啜了口茶，將茶盅捧在手中，問道：“這個青寧平日裏表現如何”
海棠苑的人都是江媽媽管着的，來了誰，走了誰，她自然最清楚。
“青寧表現中規中矩她原本是半年前青環手腳不乾淨，被髮賣後來補的青環的缺，原先是三等丫頭。”那就是規矩全是後來才學的。
“也是咱們陸家的家生子嗎”若是家生子，也得看看她家裏人都在哪個院兒裏。不過，江媽媽收人向來小心，一般不會收父母兄弟姊妹都不在大房的人，除非是打着長輩的名義硬塞進來。
江媽媽搖頭：“不是，是七夫人有次去廟裏在路邊見她可憐，把她買下來了，又到官府寫了投靠文書，這才進了陸府。”
“七夫人五房的人，怎麼會到咱們院兒裏”錦棠訝然道。
錦棠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這樣的小事，不過是一個奴才麼，還能翻出什麼大浪來可是經歷了一世，她喫過太多奴才的暗虧，不得不小心謹慎起來。
江媽媽給了錦棠一個耐人尋味眼神，“這不算什麼，咱們院裏原先看門的李婆子，掃灑的兩個小丫頭，竈上的王嫂子，二等的丫頭，青寧、青圓，全都是夫人走後，各房陸續塞進來的。”一個兩個看着小姐年紀小好欺負，都想着往海棠苑塞人放眼線江媽媽一開始還會氣憤，現在她都習慣了，也氣不起來了，沒辦法，防着唄
竈上走了一個王嫂子，又來了一個王嫂子，錦棠皺了皺眉，她對王姓的嫂子可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好在小廚房有綠竹和江媽媽盯着，應當也無事。
倒是原來看門的那個李婆子
“媽媽不說我倒忘了，那個李婆子既然做事情不盡心，那便尋個錯處將她趕出去吧，也免得留着這個螞蟻，不定哪天又給我了盜了洞。”她現在有太多的事要做，可沒有經歷和這幫奴才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江媽媽點點頭，原本錦棠不說，她也想提醒她，禍患不除永難安。
聽見了小姐的吩咐，江媽媽心裏很是安慰，小姐處置起犯了錯的下人來，倒是比從前果斷多了若是從前，小姐大約也只會說罰罰俸祿什麼的
“其他的人暫時不用管，等多牽扯出幾條線，咱們連根拔起至於這個青寧”錦棠皺眉，心思電轉。
“綠饒，你這幾日盯住了青寧，每日什麼時辰做了什麼，什麼時間離開過，離開多長時間，別大意，不要打草驚蛇。”
“奴婢省得”
“行了，綠袖回來，我叫她先盯着青寧，你也好幾日沒睡好，今日放你的假，去吧”
綠饒轉身，綠竹挑珠簾進來，兩人相視一笑，綠饒便走了。
綠竹的仍然板正的面上此刻卻顯得更下沉鬱，低着頭回話：“奴婢打聽到了，二老太太昨兒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所以身子有些不舒服。”
“不乾淨的東西”錦棠挑眉。
綠竹有些猶豫，那些話實在是不入耳，可是小姐的目光像是利刃一樣盯着自己，直看的她一絲隱瞞也不敢，只好吞吐的道：“是是小姐從南京帶回來的雲腿。”
雲腿是用鹽醃漬的，別說是路上走這十天半月的，就是放上個十年九載都不會壞。
錦棠想的卻是另一件事，綠竹去打聽消息，怎麼這樣容易就問到了二老太太的事
“這個消息是怎麼得到的”
“奴婢問了二房掃灑的粗使婆子，綠袖和她們能說得上話。”綠竹頓了頓，心中暗暗慶幸綠袖好人緣，“她們一開始也沒說什麼，後來奴婢就藉着綠袖的名號，又給她們塞了幾個銀角子其實這個消息昨兒晚上就在二房的院裏傳開了，到了今兒個早晨，二夫人晨起還沒說什麼，可是外頭忽然有小姐的謠言傳出來，二房裏頭的婆子議論紛紛，傳到了二夫人的耳朵裏，二夫人就忽然下了封口令，說誰也不許將二老太太因爲什麼病的事說出去”
錦棠眸子閃了閃，還多虧了陸府的下人沒規矩，不然，下了封口令，事情還能捅出去
不過倒是二房的反應，令人值得玩味，“哦這倒有趣了。”
早不封晚不封，謠言傳出來了，她就下令封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