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媽媽笑着點點頭，婆子們說說笑話粗鄙，不宜講給夫人聽，她換了個說法，意思卻一樣，總算惹得夫人笑了起來。
二夫人想到那個讓她開懷許久的笑話，心中再發愁，眼底卻還是有了笑意，“怎麼會有這樣的庸醫”
“如今，這樣的庸醫，馬上就要到咱們二房來了”
二夫人眸子閃了閃，歪着頭道：“你是說，五小姐帶來的那個大夫，是個庸醫”
文媽媽點點頭，“奴婢說的其實不是笑話，而是真事兒，咱們府裏頭有好幾個婆子，聽說華善堂名號不錯，於是去看病，結果被被治的更慘了。”
二夫人又忽然猶豫起來，“這他要是給老太太看壞了可怎麼辦”
文媽媽幾乎要翻個白眼，你昨兒晚上往老太太碗裏下巴豆的時候怎麼下的那麼歡明明她都叮囑過了，珍珠大小就可以，是誰嫌不夠，硬生生將一半的藥粉灑進碗里老太太半夜拉的都脫了相，哎呦誒呦的直叫喚，是誰以爲老太太是故意裝病折騰人氣的不讓出去找大夫的
腹誹歸腹誹，話還是要說，文媽媽道：“五小姐帶着大夫來看，想必是大房的意思，既然大夫人要看，夫人便方方的讓他看又不是要他給咱們開藥喫，單是看一看，怎麼會把老太太看壞夫人放心，一個脈都號不出來的庸醫，頂多能看出老太太不舒服來，夫人還怕那樣的大夫能看出什麼來”
二夫人終於被勸服，點點頭，讓繪春服侍着換了衣服去了二老太太的得月園裏。閃舞..
二夫人前腳剛進得月園，錦棠等人後腳便跟了進來。
“誒呦呦是錦娘來了快來坐，這一路太陽可曬，你怎麼來了”二夫人眸子閃了閃，說得跟不知道錦棠爲什麼來似的。
錦棠露出一抹含蓄的笑，行禮道：“二嬸。我聽說二叔祖母身子不舒服，特意尋了個大夫再看看，常給咱們陸家看病的黃大夫雖然醫術精妙，但用藥上卻偏保守，多個人給看看，興許有不同的治法，二叔祖母畢竟上了年紀，早些好了也免得遭罪，您說是不是”
二夫人眼睛往錦棠的身後一逡，便看見了一個年過半百，穿着青布袍子只低着頭的老者，她的心中點點頭，醫術不怎麼樣，規矩卻不錯。
二夫人雖然被文媽媽勸服了，可是心中還是有些彆扭，下意識就要拒絕：“這怎麼好意思，你二叔祖母都喫上黃大夫開的方子，再傳出去，也是不大好”
這倒是真的，做大夫的最忌諱旁人不信自己。
錦棠點點頭，面上又是擔憂又是爲難，道：“誒，二嬸說的對，是我沒考慮周到，只想着二叔祖母的病，倒把這一茬給忘了。”
二夫人一聽，心裏一個激靈，她若是不讓這個大夫給二老太太看病，這事兒傳出去，豈不是要說她苛待婆母
二夫人忙扯出一個尷尬的笑，“誒，你也是一片好心，你說得對，多個人給看看，興許就有不同的治法呢咱們走吧”反正這個庸醫也看不出什麼來。
華大夫跟着錦棠進了內室，見內室昏暗，四周窗扇緊閉，不禁沉下臉，“這樣關着窗子，病人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豈不是會病的更重快些將窗子打開”
二夫人一聽，心裏鬆了一口氣，吸不到新鮮空氣是什麼說法不開窗就會病的更重果真是庸醫，照這麼說，哪一日老太太病的更厲害了，全賴不開窗所致
想着，她將牀頭的位置便讓了出來。
華大夫捋着鬍子，先是看了看二老太太的面色，面色萎黃中帶黑，他的心中不由一沉；再看看二老太太的舌苔，舌頭暗紫，舌苔厚膩發黃，他擰着眉，伸出二指搭在二老太太的脈搏上。
脈搏遲滯，微弱中，帶着阻塞。他閉着眼，反覆確認，直到心中有了數，才轉過頭，朝着錦棠點了點頭。
二夫人的心又稍稍提起了些不會這個庸醫看出點什麼了吧
華大夫捏着一把山羊鬍子，問道：“不知在下可否看看老太太現在喫的方子”
方子肯定沒毛病，二夫人痛快的叫人去取了。
華大夫捏着方子，不知道在低頭想什麼，二夫人出聲提醒道：“這個是朝陽街上回春堂的黃大夫給開的方子。”
回春堂的名氣可比他們華善堂大多了，經常去世家出診。
華大夫看完了方子，交給二夫人，又見二夫人並沒有叫他寫方子的意思，只好道：“老太太身子虛弱，適宜在用完止瀉藥的時候再添些補氣之物，在下的方子與黃大夫的方子相差無幾，只是在下的方子卻沒有夏枯草，卻會添加野菊花和馬齒莧。”
他早得了錦棠的吩咐，不會在病情上說太多，可是該提的醒他一句也不會少。
華大夫道：“在下瞧見老太太腕上有水腫，可以抓一些鴨跖草來煎水喝。”
等到跟着錦棠又到了海棠苑，秉退了左右，華大夫纔將二老太太的病情娓娓道來：“二老太太雖然脫水嚴重，可是腕子上卻有浮腫，可見是因着黃大夫開的方子中，補氣之物用多了。一味固本卻不培元，這是的不妥。而且，在下推斷，黃大夫可能是號錯了邁，所以纔會開錯了方子”
“號錯了邁”錦棠驚訝的擡頭，看着華大夫，黃大夫給陸家請了幾十年的平安邁，甚至，神娘們有了孕，都是黃大夫開的保胎的方子他竟然會號錯脈
在錦棠的心裏，她還是更願意相信眼前這個還沒什麼名氣的華大夫的，華大夫說黃大夫號錯了邁，那就真的有可能是黃大夫號錯了。
華大夫見錦棠的表情便知她是信了自己的話，心中不由有些激動起來，他十年前也曾遇到過這樣的情形，那時候他年輕氣盛，說人家號錯了脈開錯了方子，結果還爲理論的時候，卻被那戶人家給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