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些日子,因着知道了那蒙面的人便是平南侯,所以她絞盡腦汁的去搜索有關於前世中平南侯的事。
可是,前世她在閨中一向只專心於繡藝,從來不關心別的事,後來嫁了人,又一心沉醉在蕭湛給她編織的美夢中,對朝堂之事更是全然不知,而且蕭湛怕是從一開始便對她有戒心,幾乎很少和她提起朝堂中的事,她能想到的,無非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隻言片語。
可是,經過幾日的拆解,又組合,又推論,終於還是讓她發現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不過,這些她要告訴宋煜嗎
她和宋煜其實並無關聯,無論他以後怎麼樣,都和她無關。
可是,她微仰着頭,日光從假山夾縫的頭頂傾斜下來,正好溫柔的將身長玉立的他籠在微光之中,他的面上帶着似乎沒有心機的笑,忽然,她就想起了昨日夜裏,他冒着雨過來,只爲了告訴自己,流言的事,而他的初衷,只是因着自己曾經救過他。
看起來,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壞,對不對
不知怎麼,她心中最深處那一個柔軟的地方,忽然有一絲觸動。他和她何嘗不是相似都揹負着血海深仇,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身負巨大壓力,沒有人沒心沒肺,重壓之下,還要強笑着面對未知的一切,這有多難,她感同身受。
她沉默着,俏皮的風裏似乎都帶上了一抹沉重,聽着外頭亂作一團的喊聲,有喊將人擡上岸的,有喊已經死了的,有喊還有氣息的,有喊將人背起來的,還有喊抓住刺客將人圍起來的
她忽然有了想要告訴他的慾望。
“你的手下,有沒有一個叫石南竹的人”
因爲這個名字特殊,所以她記住了這個名字。因爲蕭湛提到過這個人是後投靠的保安黨,卻讓張閣老度過了一個危機,所以他記住了這個人。
她只知道當時張閣老不知道因着何事被皇上申斥,差一點被罷黜,後來京城出了一件大事,春風得意的平南侯在去通州的路上遇刺,身邊的暗衛也暴露出來,皇上最忌諱有人養大批的暗衛,因此很生氣,革了平南侯世襲的侯位,張閣老還奉命查了平南侯的家,雖然從這之後,從前從來沒聽說過的石南竹開始活躍在保安黨之中。她當時好奇這個人的名字好生奇怪,便問蕭湛,蕭湛卻不屑的冷哼,說什麼靠着賣主求來的榮華富貴,只怕他坐着也不安穩。
她當時還以爲那人搶了蕭家的風頭蕭湛不高興,可是這幾日她回憶起來,將時間串在一塊,心中便隱隱的有了一個猜測石南竹賣的那個主,或許就是宋煜
宋煜皺眉,“石南竹”
這回,南宮尉從西寧衛帶回來的人他都知道叫什麼,跟着他的他也都清楚不過,最近好像有幾個新投靠他的,他這幾日無暇過問,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不過,他知道,錦棠必定不會無緣無故的跟他提起一個人,於是他表情凝重的低聲問道:“怎麼了”
她連解釋爲什麼會知道石南竹和石南竹爲什麼不可靠的藉口都想好了,沒想到,宋煜卻只是眸子閃了閃,什麼都沒有問。
錦棠聽了聽假山外頭的聲音,心中有些凝重起來,因爲外頭忽然響起陶媽媽的聲音
“小姐五小姐”
聽不到綠袖綠竹的聲音,綠饒有功夫,想必她一經發現了她不在,所以帶着綠竹綠袖避開了吧綠饒她們她不擔心,畢竟綠袖只是在她的事上有些一根筋,其他的時候還是機靈的,而且,綠饒又有功夫傍身。
周清婉和她那個不愛說話的丫鬟呢
正想着,外頭忽然響起一聲驚呼,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你是誰竟敢撞到我們少爺”
“對不起對不起老奴不長眼睛,冒犯了貴人”只聽見陶媽媽連連的道歉聲。
“發生了什麼事”卻是一個有些威嚴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只是這個聲音聽起來,怎麼似乎再哪裏聽過
“二少爺張閣老家的大小姐和另一位小姐落水了”
來的人正是董家二少爺,他掃了一眼地上蒙上了臉的兩個丫鬟,心中有些擔憂,原本祖母辦花宴是好事,可是先是來了刺客將七皇子刺傷,現在又鬧出了人命,只怕她老人家又要跟着擔心了。
人已經死了,再說什麼也已經沒用,但是今日之事,必須要查個明白。
他寒着臉,低聲問道:“人怎麼樣了死的這兩個是誰家的丫鬟”
“人已經擡到涼亭裏了,方纔吐了許多水,前頭是內院,奴才們已經去派人去稟報大夫人了。這兩個丫鬟是誰家的奴才們不知二少爺,已經抓到了行兇之人,您看”
“順天府的人不是在咱們府裏麼直接將人交給曹知府。”
“可是少爺”
他的話音還未落,便傳來一聲嬌叱:“你說誰是行兇之人”
“放開我”周清婉掙脫了幾個奴才虛虛的阻攔,指着背對他的董舒澤揚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誣陷好人還想撇清關係,二少爺是嗎當心我爹寫一道摺子,告你們董家一個無中生有”
董舒澤轉過身來,陽光在修長的背上打了個晃,晃得周清婉的眼睛一眯,瞬間又睜大。驀地,她捂緊了微張的小嘴兒,忽然轉頭去看已經吐了水明明方纔還清醒,這會兒卻又裝暈的陸錦檸,眸子轉了轉,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董舒澤眉頭一皺,他可沒錯過方纔面前這個小丫頭那一閃而逝的驚訝和轉瞬的促狹她認識自己
可是,他從小便記憶過人,自問並不認識這麼個小姑娘,她是怎麼認識自己的
“三小姐”陶媽媽忽然出聲,徑直跑到了涼亭裏,待到看清楚那個面色蒼白,口目禁閉的人時,表情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