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張夫人事先受到了風聲,想要讓董家將刺客交出來,她們好去皇上面前邀功
董大夫人眉頭蹙了蹙,被搶了功沒什麼,原本這一回董家疏忽,才導致了皇子遇刺,這過本就不小了。
可是張夫人這樣篤定,好像是早就肯定了兇手在董府一般,她擔心,張夫人將這件事張揚出去,到時候,可就坐實了董家包藏禍心的一個罪責。
張夫人一甩袍袖,面色發冷,看着董大夫人重重的一哼:“聽說董夫人極善治家,沒想到,我頭一次來,就看了一場笑話你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故意裝着不知道,藉以逃脫董家的罪責”
太過分了她的女兒落入水中,出了那麼大的事,董家人竟然不知道
董大夫人更加心驚,也顧不得她的挖苦諷刺,說她治家不嚴了
看來她是真的知道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笑着賠罪,順便試探道:“張夫人還請您息怒,惹您不高興,是我們董府招待不周了,若是哪個下人無意冒犯,我也一定會嚴懲不貸,可是您說的,我這我是真的沒聽明白,您說什麼兇手”
“什麼兇手還敢問我什麼兇手”張夫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氣的直瞪眼,“我的女兒全須全尾的來你們董家參加這個什麼百花宴,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誰知道,好端端的竟然落水了我家汐姐兒打小兒就怕誰,她怎麼會往湖邊去,還落了水一定是叫人推下去的到底是誰推的,董夫人不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嗎今日也就是我來,若是我們家老爺子來哼哼。”
張夫人的話到此爲止,睥睨的看着董大夫人,姿態高到了天上。任誰都知道,張閣老十分寵愛這個嫡親長孫女,董家此番若是不拿出一個說法來,就等着朝堂上參董老太爺一本吧
董大夫人一愣,轉瞬反應過來原來不是窩藏刺客的事
她心中緊繃的那一根弦乍然鬆開不是就好,只要不是那件事,其他的事,統統都好說。
不過,說董大夫人治家不嚴倒真是冤枉,張汐落水這件事原本就是意外,更何況,張汐原本是要設計錦棠落水的,爲了掩人耳目,所以她特意命人將周圍的一干奴婢都趕走了,張大小姐發話,下頭的丫鬟婆子自然不敢不聽,她們早就聽說過這位張大小姐脾氣不好,所以她一聲令下,她們便求之不得的躲得遠遠地。所以張汐落了水,喊了那麼久,也沒有人發現。
後來雖然張汐被救起送回後院這邊,可是偏巧府裏又出了刺客,二皇子受傷,二皇子可是的養子他受了傷,非同小可,董家的注意全在二皇子身上,來傳話的管家吩咐誰都不許靠近一步,刺客的事唯獨說與董大夫人和幾個心腹媽媽聽,回事的小丫頭還沒傳話,張夫人便闖進來了。
想到張夫人的態度,還有張汐落水險些淹死的事,董大夫人有些頭疼。
“夫人,怎麼辦”董大夫人的陪房陳瑞家的有些着急的看着董大夫人,那可是張閣老家的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人家
罷了這麼大的事,就算不想驚動,也務必要讓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呢”
“還在怡蘭軒聽戲呢”
“你去將老太太請到唔,芮芳閣吧,那邊離着近一些,也僻靜,別說是什麼事,只說找她。”
陳瑞家的領了吩咐退了出去,董大夫人將身邊的四個大丫鬟和兩個心腹媽媽叫到了一處,鄭重的道:“在未抓到刺客前,務必要將消息鎖死,若是有人問起來,不妨將有人落水的事先透出去,只別說是誰。”畢竟這件事傳出去,指不定又要怎麼誤了小姑娘的清名,所以還是能瞞着就先瞞着些。
“攬月、秋菊,你們兩個將咱們府裏的丫頭婆子都叫到後罩房院兒裏,吳媽媽,秦媽媽,煩動您們帶上兩個可靠的人,去下人的房裏搜一搜,咱們府裏出了刺客,指不定有什麼內外勾結的事”
吳媽媽秦媽媽面色一肅,也跟着凝重起來。
董大夫人接着道:“這些事儘量低調些,依然打着有人被推落水中,要查幕後兇手的旗子。”
“奴婢們省得。”
“你們做事,我自然放心的,只不過這一回,咱們董家,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夫人請先寬一寬心,二皇子性子寬和,咱們若是能抓到刺客,也算是將功折罪了。”丹桂勸慰道。
董大夫人嘆了口氣,二皇子說的好聽是性子寬和,實則他是性子軟弱,甚至膽小而已,他未見得會追究董家的過錯,可是張皇后就不一定了。
張皇后無所出,一直看重這個從小便帶在身邊教養的皇子,皇上雖然還沒有立太子,但就以朝堂的形式來看,張家與蕭家平分秋色,可是,嫡長嫡長,二皇子到底比蕭貴妃的五皇子多佔了一個長,而且,既然記到了皇后名下,二皇子身份上便佔了半個嫡,自然成爲太子的機率更高。不管是爲母則剛也好,還是將來冊立太子的倚仗也罷,性子同樣綿柔的張皇后,恐怕沒那麼容易放過董家。
不過,這些想法也只是在她的心中過了一過,她嘆了口氣,扶着黃英道:“你們下去吧,丹桂、黃英,陪我去芮芳閣。”
宋煜看着錦棠消失的方向,在原地站了良久。
遠處的湖心亭中,歌姬還在咿咿呀呀的唱着,聲音清亮,如同一隻乳燕出巢,順着懸崖,迎着大作的狂風勇往直前,可是懸崖上荊棘叢多,還有突出的岩石和碎石瓦礫,乳燕一次次崖頂,卻又一次次被狂風拍下,忽然,歌姬陡音直轉,似是再也承受不住狂風痛擊,倏然。
宋煜神色一動,“孤鷹。”
原本空無一人的湖邊,孤鷹忽然從樹上飛來,“少主。”
“那兒”宋煜擡了擡下巴,指着湖心亭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