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綠沁好奇的問。
綠袖有些茫然的點頭，轉瞬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確定這個裘道長，和我聽過的那個裘道長是不是同一個人。”
接着，她便把金陵聽過的裘道長空中大戰烏雲怪，止了突然而至的大雨，拯救金陵百姓於洪澇之中的事蹟給說了。
綠沁聽了不由目瞪口呆，吶言道：“那，豈不是比武天師還厲害，簡直和大羅金仙一樣”
綠袖眼珠轉了轉，“金仙不金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那場大雨可真是來的也莫名走的也奇怪。”
綠沁表情更是誇張的驚訝。
江媽媽見綠沁沒有收斂，眉頭幾不可見的一蹙，輕聲斥道：“盡說些子沒影子的事還不趕緊伺候小姐用飯”
綠沁臉一紅，偷偷瞪了綠袖一眼，忙不迭的下去端銅盆，綠雲受了食盒笑道：“綠沁平日裏便活潑，媽媽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您再上心，平白惹氣。”
江媽媽也只是嚴厲慣了，看着綠沁在簾子外頭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嘆了口氣，如今這世道，禍從口出的還少嗎在自家院子裏說句話，隔天都能被抄了家，更何況是背後議論皇上最看重的道家。
錦棠聽着他們閒話，像是引不起興趣般，看着窗外，只是，拇指卻在食指間，輕輕的碾磨起來。
前世，也曾有這樣一個人出現過嗎是她不曾注意過，還是裘義最終沒有躲過武天師的手段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於敏感了，她總覺得，這個裘道長這樣忽然間名聲鵲起有些突兀，到底哪裏突兀呢
想了兩日錦棠也沒想明白這些困惑，索性便不再去想，只是拿着已經裁好的料子，給外祖母縫製起冬衣來。
她一直覺得，有些事情無法改變，但有些遺憾，必須彌補
所以，在她幾日後收到了小舅舅路過西安府給她買的一種內裏可以同時放酒和水，外面卻看不出端倪的酒壺時，並沒有如從前一般，只寫些和歡喜的小女兒的感謝之言，而是家常裏短的不經意將京城的局勢告訴了他，順便細細的問候了一番。
她知道，小舅舅不會告訴她行軍的速度和目的地，還有都發生了什麼。
可是，她卻可以從小舅舅遇到的風土人情以及時間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些信息有心算計無心，只要她還握着獻計，她就不怕小舅舅再次踏上前世那條不歸路
“綠袖呢”
綠雲坐在腳踏上陪着錦棠做活兒，聽了錦棠的問話，不由笑道：“估計又爬牆去了”
也不知綠袖是真的運氣好，還是她手裏的那些銀子和醬牛肉起了作用，每逢白婆子和馬婆子輪值的時候，她想出去，總是很容易。
錦棠放下手中的針線，擡了擡微微僵硬的脖子，笑道：“到底還是個孩子，由着她去
吧”想着前世綠袖的苦，這一世，她總想盡量彌補。
綠雲笑道：“小姐是不是想：野貓當做家貓養，也難爲能困住她了”
這幾日下來，綠雲沒有聽綠沁的挑撥，倒是與錦棠更近了。
錦棠聽了，莫名就想到了綠袖一副貓樣子，頓時笑了起來。
只不過，堂外卻忽然想起重重的腳步聲，“那隻雀兒在那裏當心我這隻老貓拔了她的毛”
“數你一日日愛頑，耽誤了小姐的事，仔細你的皮”
綠袖的話音未落，便被綠竹嗆了一頓。
綠袖不以爲意的對着她做了個鬼臉，小跑着挑了珠簾便進了屋。
“耳朵癢不癢”綠雲問的一臉認真。
綠袖一愣，“耳朵不癢啊我爲什麼會耳朵癢”
“聽了那麼半天的賊話兒，難道耳朵都不癢嗎”
綠袖這才明白，綠雲這是拿她消遣着玩兒呢大眼睛一瞪，作勢就要撲上去掐，綠雲當然不會由着她得逞，笑着一下躲到了綠竹身後，兩個人又追着撓了一會才停下。
“小姐，夫人方纔派人來，說從今日起，除了崇園和幾位老太爺、老太太，各院兒的冰，份例大約都要減一減。”
錦棠點點頭。
就聽綠袖道：“幸虧了綠竹今年釀的秋水不多，不然，減了份例，小姐雖然不愛用冰，可是光是用來釀酒，也是不夠的。”
綠雲忙着將笸籮裏的針線都收好，這才退了出去，綠袖才低聲道：“信都送出去了，馬隊是大表少爺親自找的。”
綠袖踟躕了一會，才道：“小姐，我去沈府的時候，聽見角門的婆子在說悄悄話，好像什麼夫人要過來，是不是大舅太太要來金陵了”
錦棠一愣，愕然道：“大舅母大舅母要來京城”
綠袖不確定，“當時人多眼雜，奴婢怕給小姐添亂，就沒敢上前多問，要不，等三日後馬婆子再當值，奴婢再出去問問”
錦棠搖搖頭，“你做得對，大舅母若是來了京城，到時候肯定是要告訴我的，早一刻晚一刻，不重要。”
不過她的心中疑惑更深，外祖父既然有心要致仕，那便是有了遠離朝堂的心思，沈家，自然也不會與京城牽扯過深。大舅舅經過了外室那一遭，雖然回了京城，卻在外祖父的授意下，向吏部遞了外任的摺子，聽說回來這些日子，也都是在家稱病沒上朝。
吏部考覈在即，大舅舅既然是準備要離京的人，大舅母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想了一會，也沒想明白，只得把這件事放下，又聽綠袖道：“小姐，外頭的官兵總算是散了，這還有幾日就到乞巧節了，那些官差再這麼守下去，街上恐怕也沒幾個人了”
知道綠袖喜歡熱鬧，錦棠只
是眼角含了笑意，面上卻是肅穆：“今年你恐怕哪也去不成了，心也該往回收收了。”
綠袖吐了吐舌頭，眼中帶着調皮的笑，“知道，知道要爲二老太太守制。”
她嘆了口氣，倒不是遺憾沒辦法出去玩，“也不知道這樣大張旗鼓的，去董府行刺的那幾個人抓到沒有，若是抓不着，可叫人怎麼放心出門啊”
錦棠捏着繡花針的手一頓，乜了綠袖一眼，狀似不以爲意的道：“父親這幾日在忙什麼”
綠袖眼睛一亮，“對啊老爺是刑部的官員，若是抓到了刺客，肯定是把人關押在刑部大牢就算是三司會審，也繞不過一個刑部去”綠袖笑的賊兮兮，“嘿嘿，奴婢這就將小姐特意命人熬的綠豆湯給老爺送過去”
錦棠嘴角帶着縱容的笑，點了點她，“就你機靈”
綠袖剛出去，珠簾微動，卻是江媽媽和綠饒一塊兒回來了。
錦棠看了綠饒一眼，抿了抿脣，將方纔綠袖給她說的，大舅母要來京城的消息說給她聽，接着又將心中的疑問一併說了。
江媽媽思忖了一番，心中便有了眉目，只是看着錦棠還未全長開，可是卻依然有先夫人七分神韻的小臉卻有些欲言又止。
錦棠撅了撅嘴，“媽媽和我難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麼”
江媽媽嘆了口氣，小姐聰慧，可是畢竟年紀還小。
她本也沒想瞞着什麼，不過貿然提出來，未免有些不好意思，“舅太太此番前來，莫不是要給表少爺們說親吧”
“說親”錦棠一愣，她倒是沒想到過這一點，不過她神色坦然，面上毫無提起這件事的矯嬌之色，倒是讓江媽媽那一絲不自在消了下去。
江媽媽笑了，心中也坦然起來，“小姐年紀小，自然想不到那兒去，大表少爺，我若是沒記錯，今年也一十有七了吧別說在京城了，就算是在金陵，這個年紀，還沒定親的，也是不多的。”
錦棠很想說，董家那六個孫子，比大哥年紀還大的也有，可是不也都沒成親，卻讓京城貴女趨之若鶩
然而，她卻不得不承認，用董家那幾個舉例，確實沒什麼說服力。
不過，她一想到大哥那樣芝蘭玉樹的一個人，又是一個那樣嚮往自由的人，卻最終不得不將沈家支撐起來，心中就覺得無限的疼，前世，他爲了支應門庭，好像是娶了一直支持沈家的敬亭侯家的嫡次女。
那位大嫂嫂她沒見過，大表哥成婚的時候，蕭湛正在外出徵，她一心牽掛着他，竟然臥牀不起，所以大表哥的婚禮她都沒能參加，而大表哥成婚之後便帶着新嫂嫂回了金陵，她更是與這位嫂嫂沒了相處的機會不過，她曾經聽小舅舅說過，這位新嫂嫂，似乎是一個掐尖好強的總喜歡爭出頭的，而大哥那樣淡泊的一個人，自然和她說不到一塊去，最終兩個人也是落得個勞燕分飛。
也不知這一世，大舅母還在，她會爲大表哥張羅怎樣的一門親事呢她是打從心裏，希望大表哥不要再向從前一樣，活的那樣苦，那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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