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夫，這驗毒可有什麼難處”蕭氏善解人意的開口。
黃大夫嘆了口氣，面帶無奈的取了藥箱來，沒一會，黃大夫便直起身子，道：“這雲腿上的毒，確實與解毒的方子相吻合。”
二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猛地轉身，指着錦棠道：“果然是你五小姐，枉費我和母親對你這樣信任，沒想到，你竟然這樣狠的心，竟然敢給母親下毒難怪母親病了，你卻帶着大夫來登門，你不是好心來給母親看病，你是想看着她老人傢什麼時候死，對不對”
“不是我，”錦棠看了看地上那隻雲腿，“二嬸，我實在不願意說這樣的話，東西雖然是我送的，但畢竟過了這麼久，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意外”二夫人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小廚房所有的人都能夠作證，這雲腿從到二房來，便一直掛在那裏，母親一向謹慎，小廚房更是全天都不離開人，你說的這個意外，根本就是你的狡辯之詞”
錦棠眯着眼，將眸子裏的情緒盡數斂去，“二叔祖母生病的時候，曾有華善堂華大夫來給二老太太診過脈，黃大夫畢竟當時沒有診出二叔祖母的病因，僅僅是對着雲腿和藥方，恐怕沒有什麼說服力，二嬸何不請診過脈並且在藥方裏頭加了一味解毒的鴨跖草的華大夫來”
“他與你根本就是一夥的”二夫人咬牙切齒，“不然爲何出事後，京城裏便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
“是找不出，還是不願意找出，抑或是想要找出來將人滅了口”
“你什麼意思”
錦棠脣角彎了彎，眸子裏卻沒有一絲笑意，“三叔祖，曾老太太，母親，錦娘想請華大夫進來。”
二夫人瞳孔劇縮，眯着眼緊盯着錦棠。
她的確派過人去殺華大夫，因爲那張方子無意間她曾給黃大夫看過，黃大夫說，這方子裏，野菊花和馬齒莧都是涼血解毒的藥，而且，藥渣之中還有一味藥方上沒寫卻提到過的鴨跖草她便知道了，那個傳說中無能的華大夫，應當是看出老太太中毒來了，只是他沒有明說而已。
然而，等她派了人去，得到的消息卻是華大夫帶着家人連夜回老家奔喪去了，萬般無奈之下，只好作罷。
至於她爲什麼沒動過殺了許大夫和黃大夫的想法一則，黃大夫並不是沒有背景的普通大夫，二則，是黃大夫那幾日都在京郊給通州府尹家的老母親在看病，至於許大夫，她則是沒來得及，等到她想動手，許大夫已經走了，更何況，許大夫可是二老爺找來的人，她怕驚擾了二老爺。
華大夫進來，對着坐首行禮，“在下華嚴孺，是華善堂坐堂大夫，當日，二老夫人的病，便是在下看的。”
“你還敢來陸錦棠給了你多少錢，叫你進我們陸家的大門你給我滾如果不是你，母親又怎麼可能會耽誤了病情給我滾出去”二夫人瞪紅了眼睛，看着華大夫，一副恨不能要吃了他的樣子。
二老爺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他的一口氣，還梗在胸中，餘光看了看無論何時，都一副油鹽不進樣子的大老爺，忍不住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華大夫，”三叔公清了
說着，便有小丫頭將托盤上的東西呈了上來，華大夫低頭看了又看，迅速又將藥渣分類，捏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忍不住輕咦一聲，“這方子是我開的不假，藥也是按照我的方子開的，但是這劑量，恐怕不大對啊”
二夫人心中一沉，“你胡說八道”
“稍安勿躁。”三叔公擡手示意，“哪裏不大對”
華大夫皺了皺眉，“按照煎水的劑量，鴨跖草和野菊花不應該只有這麼多，這馬齒莧倒是對得上。”
“這怎麼可能老太太的藥渣，我都是命人好好保管的”二夫人此時心中已經將死了的文媽媽給罵了千遍萬遍，藥減量，是她授意的，可是她沒想到，文媽媽沒有把藥劑全部減量，竟然留了這麼大的一個漏洞。
華大夫又轉向那個雲腿，對三叔公道：“能否請人將這雲腿豎起來”
三叔公看了看文老太太，立刻吩咐兩個小廝進來，將雲腿豎立起來。
“華大夫，你這是何意”二老爺忽然開口。
華大夫看了看雲腿，指了指二老太太身邊小廚房燒火的丫頭，“你說你從來沒有離開過小廚房，你也說過，”華大夫頓了頓，手指在雲腿缺的那一塊的切口上摸了摸，又聞了一聞，然後，不緊不慢的從藥箱中拿出一病薄薄的小刀，順着賴媽媽曾經擱過的地方，按照肉的紋理切了一張薄片下來，接着問道：“賴二媽媽，是這樣將雲腿切下來，給二老太太做的豆腐羹嗎”
“就是這樣”小丫頭點點頭，十分篤定，“賴二媽媽說，雲腿很硬，她拿着切肉的刀就是這樣一片一片的將肉片削下來的。”
“雲腿割下來之後，到入鍋之前清洗過嗎”
“當然清洗過”
華大夫將肉片放在托盤上，在新露出來的肉的切面上摸了摸，對黃大夫道：“黃大夫，麻煩您幫着驗一驗，看此處，可有什麼不妥”
黃大夫餘光掃了掃坐上的那幾位，低着頭，來到雲腿前，再擡頭，卻是滿面驚詫，“竟然是這樣。”
華大夫又隨意選了個邊角，將肉切下，黃大夫隨之檢驗，等到驗過五六個方位，華大夫忽然停了下來，讓人將雲腿猛地放下，又拎起來。黃大夫驗完之後，面上的尷尬忽然有些掛不住了。
“黃大夫，怎麼了”三叔公問。
黃大夫有些爲難，看了看雲腿，最終道：“雲腿切下來表層之後，便沒有毒了，而方纔那一放，雲腿表面的毒粉被震落，已經十分微量，人偶然誤食，也不會造成什麼危害了。若果是對雲腿進行清洗，雲腿上殘留的毒粉更加微乎其微。”
話音一落，廳內頓時響起抽氣聲。
“這一切都是你的推測這並不能說明這雲腿上的毒就不是五小姐下的而我們老太太，就是因爲吃了這雲腿才倒下的”
二夫人的話音一落，衆人又紛紛點頭，不管震落還是清洗，雲腿上有毒這件事可是沒有作假的。
錦棠看着掩飾不住心虛的二夫人，眉目舒展，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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