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爺,您若是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老爺把店面交給了我,我就是能做主的”說着,他咬了咬牙,從懷裏掏出自己的三十兩私房銀子,“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幾位爺別嫌少,只當是兄弟請你們去翠福居喫酒的錢”
“你剛纔不是還說做不了主這時候又能做得主了”走在最前邊頭戴瓜皮帽那人腳步頓了頓,擡起下巴露出帽檐下那雙陰狠的眼睛來。
大掌櫃的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便被人推搡了一下。
“少他媽廢話”那人剛想接,可是見瓜皮帽看過來,不由頭皮一麻,一把將大掌櫃甩了個踉蹌,搓着手笑着上前湊:“聽說你們店的東家是個小丫頭,我瞧着這位少爺細皮嫩肉的,怕不是你們東家養的小白臉吧”他的話音一落,身後幾人便鬨笑出聲。
有人附和道:“看他脣紅齒白的,說不準就是這店的東家”說完又故意朝着錦棠大聲嚷道:“喂說你呢,趕緊去煮點粥出來給兄弟們填填肚子”
話音一落,瓜皮帽檐下的那張嘴不禁抿了抿。
錦棠眯着眼瞧着,將瓜皮帽的反應都收在眼底。
這麼多年也沒有人知道這間鋪子的主人是誰,這幾個鬧事的卻開口就說鋪子的東家是小丫頭,就差點出她的名字了,讓人想不懷疑都不行。
況且,給銀子不要,不喫翠福居的酒肉,卻非要喝粥
知道鋪子主人身份的,也只有陸家人而已。她的心中快速的略過幾個身影。
錦棠冷笑,擡起眼去看瓜皮帽,瓜皮帽卻剛好也扭過頭看過來,兩人視線一對上,瓜皮帽就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微黃的牙齒,怎麼也掩不去嘴角的邪肆,“既然五小姐這麼吝嗇,那我們就不得不請小姐去我們住的地方敘上一敘了。”
見瓜皮帽終於不再遮掩,錦棠也笑了,聲音不疾不徐:“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想必就明白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即便這樣,還打算這麼做麼”
瓜皮帽彷彿絲毫聽不出錦棠話語中的威脅,笑道:“五小姐放心,我們沒有壞心,就真的只是請小姐挪個地方而已”
只不過,明日過後,全京城的人就會知道,陸家五小姐與五六個壯漢共處一室一夜未歸罷了。至於有沒有真的發生什麼,到那時候已經沒什麼重要了。
正在這時門外悉索聲想起,有一個壯漢提着大掌櫃扔到地上:“老大這人想去報官幸好您英明神武,命我守在了衚衕口,不然還真被這老不死的給得逞了”
錦棠挑了挑眉,這瓜皮帽不知道是哪裏找來的無賴,倒也有幾分手段,她的手指在袖中惗了惗,看着往日裏被二掌櫃欺負的一句話也敢不說卻在這個時候有膽子跑出去求援的劉大成心中一暖,安慰道:“大掌櫃不要擔心,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瓜皮帽雖然想不明白爲何這位陸五小姐此時此刻看上去仍然如此鎮定,也想不通她話中的有恃無恐,不過他只以爲這些虛張聲勢不過是看不清楚情形的大家閨秀缺心眼的少根筋罷了。
錦棠似笑非笑掃過去,眼鋒如刀:“哦那我若是不去呢”
瓜皮帽低低的冷笑一聲,兇相畢露:“敬酒不喫喫罰酒弟兄們把門板給我上上”
這些人似乎是早就準備好的退路,當即沒有猶豫的笑着走出去揚聲道:“打烊嘍打烊嘍”
天色昏暗,街上的店開着的更少了,誰也沒有注意到米鋪的門口有幾個穿着破爛,面容猥瑣的壯漢迅速的將窗扇門板都給矯了個嚴嚴實實,再透不出一絲光去。
做完了這些,再沒有人理會方纔還想大聲叫嚷便被打昏過去的劉大成,也沒有人注意屋內只剩下錦棠一人,她身邊原本跟着的兩個丫鬟早就不見了蹤影,只是搓着手上前一步似乎要將錦棠圍住。
忽然,一人從後門鑽進來,也不避着錦棠,只是道:“大哥,方纔聽見二哥的哨子了他們家院牆可比別家的砌的高,咱們是將人打昏了帶走,還是捆住了扛着”
顯見是外頭還有人接應。
錦棠退後一步,身形更隱向角落的黑暗,搖曳的燭火下,更襯得她瑩白如玉的小臉端肅起來,不過她的眸子微眯,看起來絲毫不像是害怕,反倒有一絲說不出的邪氣。
她的聲音淡淡的,像是不起波瀾的湖水:“你們恐怕是帶不走我了,不如這樣,趁着我還能好好說話,把幕後之人儘早說出來。”
瓜皮帽望着後窗扇越來越暗的光線,心中沒來由生出一絲機警,不欲再多糾纏,他面上發狠,眼神示意一人往後院去,手往前一揮,便吩咐身後那四人動手,“咱們走”說完,又朝着後院喊了一句。
他的話音落下,可是後院卻沒有得到迴應,他皺了皺眉,又喊了一句,屋外寂靜,冷風靜謐的刮過,簾子被風吹起的獵獵聲,枯葉捲動的悉索聲,卻唯獨沒有他想要聽到的應答聲。
衆人似乎是察覺到了空氣中的詭異,紛紛停下靠近錦棠的腳步,不約而同的朝着後門望去,卻見一個身材纖細高挑的丫鬟面無表情的挑了簾子走了進來。
錦棠笑了,看着走至身邊的綠饒問:“冷不冷”
綠饒點了點頭。
錦棠笑意更深:“那便趕快料理了她也好早早回家,不然晚一點冷的更厲害。”
綠饒這才眉開眼笑,一張木然的面孔因此變得生動起來。
瓜皮帽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
“不好”他低聲喊了一句,不再管錦棠如何,擡腿便要往後門走去,可是還沒走到門邊,門卻忽然啪的一聲,緊緊的被關上。
燭火搖曳,幾乎是同時,後院便有個男子的聲音傳來,“綠饒姑娘,可用我幫忙”
綠饒腳上踩着三個倒地疊在一起的流氓,一隻手抓着一個,另一隻手將正在反抗的瓜皮帽緊了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還是將那幾個人看好了吧可別再出什麼差錯了”語氣中難掩揶揄。
屋外的聲音一窒,只傳來咚的一聲響,便再也沒了動靜。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