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呵呵”她的身體緊繃，防備的盯着錦棠。
她迅速低下了頭，眼眶緊縮，袖中的手指甲幾乎嵌到了肉中。
忽然，她笑了，整個人似乎一瞬間鬆懈下來，仰着臉笑容甜甜：“五姐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錦棠眸色卻是一深，靜靜的看了她一眼便轉過了頭。
陸錦柔的嘴角彎了彎，似是自嘲，或者是別的什麼，沒有人能分辨清楚。
既然爲皇子選妃這件事心照不宣，那麼來參加宮宴的各家小姐自然免不了要在人前表現一番。
所以，當張汐換了廣袖仙裙，以一曲水墨舞再一次驚豔四座，殿門處忽然響起幾聲有力的掌聲。
衆人回頭，忙跪地行禮。
蕭貴妃跨過皇后，上前纏住了皇上的胳膊，嗔道；“皇上怎麼來了”
皇上大約是病了一陣，身上的戾氣沒那麼重，看起來整個人和善不少，他看了四周一眼，道：“這邊這麼熱鬧，朕就忍不住來看看。”
又對皇后說：“你們繼續，別因爲朕來了就破壞了你們的氛圍。”
張皇后低垂着眉眼，溫順的應了一聲。
歌舞聲又起，衆人鬆了一口氣。
皇上看着張汐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開口問道：“方纔跳舞的就是你侄女”
張皇后一愣，小心翼翼的答道：“是。”
“舞跳的不錯”
張皇后心中泛起驚濤駭浪，試探着說道：“皇上謬讚了，不過是她們小姑娘們玩兒的小意趣，難得入了皇上的眼，是汐兒的福氣汐兒，還不謝過皇上”
張汐撇了錦棠一眼，嬌俏的笑着起身行禮：“汐兒謝過皇上誇獎”
皇上朗笑一聲，笑容玩味：“看見你，朕不免想起從前你姑母剛進宮時候的樣子，當年的年紀怕是比你還要小一些。”
皇上的話音一落，就連蕭貴妃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她又重新打量了站在殿中的張汐。
小姑娘已經及笈，對於世家的姑娘來說，十八歲已經過了議親的年紀，是老姑娘了，可對於她們來說，這個站在大殿中央亭亭玉立的女子，嫩的幾乎能掐出水來再加上張汐長相本就姣好，又帶着一絲未出閣的姑娘的純真還有世家姑娘的驕矜，足以將沾染了宮中習氣的三千佳麗都給比下去
想到一種可能，蕭貴妃面色發白，脣角的笑意卻彎的更盛，彷彿沒有什麼能打破她的從容和笑顏。
“姐姐，你這侄女已經及笈了嗎應該也議親了吧”
張閣老的嫡長孫女年十八而未議親，這件事就連宮裏都曾聽說過，張皇后又哪裏不知道蕭貴妃的關心實則是提醒
她回過神來，心中苦笑，蕭貴妃以爲她們張家有她一個皇后不夠，想要將張汐也送進宮來父親若是真有這種只看眼前的愚蠢想法，寶安黨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只怕早就被朝堂的各個勢力打壓的連渣滓都不剩了
張皇后勉強露出一個笑，心中卻鬆了鬆：“還沒議親，不過前幾日父親來宮裏和我提過幾句，大約是已經有了意向。”
張汐聽到張皇后的話，驚訝的擡起頭來朝着張皇后看去，張皇后的目光倏地看向她，帶着她從未見過的嚴厲和警告，張汐張了張嘴，終究明白自己不該任性，她的餘光，略向殿中那個一身月白色長衫的狐狸臉男子，悵然的收回了目光，心中恨意更甚。
張皇后似聽不出來一般，點點頭道：“勞煩妹妹掛心了。”
皇上的心思卻還在殿下，他抿了一口酒，笑道：“看見你們這些小丫頭，朕的心情也十分愉悅，都不必掬着了汐兒，是潮汐的汐吧朕的皇后是你的姑母，按輩分，你應當稱我一聲姑父吧”
張汐驕縱，每每進宮，從來不按照禮數喊張皇后爲娘娘，而是直接叫姑母，此時皇上讓她喊姑父，她只當皇上是在逗弄她，有些難爲情，可是當她的眼角微掀，看到皇上眯着眼看她，彷彿正等着她喊，她愣了愣，眼眸中波光流轉，打蛇隨棍上，嬌俏的行了個禮：“姑父”
“汐兒不得無禮”張皇后大喫一驚訓斥道。
張汐卻不等她阻止，指着錦棠道：“姑父說見着我們十分高興，汐兒知道陸家五小姐最擅舞，只怕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如，請她爲姑父助助興”
“陸家五小姐”
高進低聲在皇上耳邊說了兩句，皇上點點頭，在殿中掃視一圈，最後目光定格在了文氏這一桌。
錦棠低着頭起身，行禮告罪道：“張家小姐珠玉在前，民女這魚目又怎好污了皇上的眼。”
皇上哦了一聲，語義未明。
“皇上聽說陸五小姐繡藝精美絕倫，在京城都能堪稱世家小姐中的翹楚，不如，讓她展示一二”張汐急急的開口。
她雖然這麼說，可心裏卻是不屑的，她知道京城這些世家小姐們大多名聲在外，可真材實料又有多少呢只怕傳的多厲害，虛假就有多厲害吧
她等着錦棠出醜，錦棠又何嘗不知道她的意圖
她將頭垂的更低，姿態卻不卑不亢：“民女的繡藝只是略精通，何況，女紅於女子來講，本就是本分之事，用分內之事去當作才藝，民女卻得覺得不光彩，還請皇上恕罪，民女不也想欺騙皇上。”
皇上眸子閃了閃，笑道：“你這小丫頭，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民女年十三。”
皇上朗笑出聲，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錦棠鬆了一口氣，她在賭，賭皇上願意看見一個自負又驕傲的世家小姐，好過看一場無聊的什麼繡藝展示。她纔不想在大家閨秀之中一鳴驚人果然，她賭對了。
一口氣還沒鬆下來，便聽皇上讚道：“小小年紀竟有乃父風範，若不是你還沒及笈，朕今日非要給你指一門親事”
錦棠一驚，只覺得頭皮發麻，她的餘光掃向文氏，只見她眉目不動的轉着手邊的酒杯，彷彿皇上的問話，與陸家無關。
“你繼母蕭氏是寧安候家的親戚，你與蕭湛乃是表哥表妹，我看最爲相配不過朕的鎮遠將軍也是個青年才俊，倒也是良配還有田詡，娉婷郡主家人口可簡單，不用面對亂七八糟的事如何你可看中了誰告訴朕，朕替你做主雖然你還小，但是若等着你長大，說不準他們就都訂了親，到時候，這麼好的姻緣可無處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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