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狠狠的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目光漸漸冷靜，“我知道你身邊有個叫綠袖的丫頭和園子裏的婆子們關係都十分好，每逢雙數日子，她都會去角門邊上和那些看門的婆子聊天。其實今兒早上我也是故意讓她看見的，我燒紙的事情，瞞不過那些婆子的眼睛，我猜到綠袖會問，也猜到婆子會說果然，你來找我了。”
錦棠眯起眼睛，她倒是沒有想到，陸家還有四嬸這樣站在局外看風景的人，將一切都看了個仔細看來，往後她行事還要更謹慎纔行
“四嬸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你雖然從小就沒有母親，可是也沒有長歪，可見你是個心性堅定的，你還小，很多事必定不明白，可是四嬸看得明白，你身邊豺狼環飼，你的處境其實不太妙。
四嬸告訴你這些，是想告訴你，你的長輩都是什麼樣的人。
當然，我並不是想賣什麼好，其實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看得出來，你一直在懷疑什麼，不然你也不會將身邊的兩個媽媽都放出去，只爲了尋曾經侍奉過你孃親的下人，是你疑心當年的事對不對”
錦棠垂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知道，在聰明人面前，有些事遮掩也沒有用。
“錦娘，如果陸紹定的這件事能成爲你手裏的刀，我不介意當你的磨刀石。”
四夫人伸出手，握住了錦棠的手，目光誠摯，“如果，這件事恰巧能在不傷害陸家利益的前提下，揭發開來，那便最好不過了，而如果這件事只能祕而不宣，我希望有一日，或許是等陸紹定死後的哪一日，這件事能由你的父親做主，給我們三房一個說法，我的身子不好，哪怕我活不到哪一日，哪怕到時候只對着我的牌位叨唸一句，我這輩子的夙願也算是了了”
錦棠抿了抿脣，終於不再裝着小孩子的單純眼神，只是嘆了口氣離開了。
江媽媽和董媽媽回府的時候，已經是晌午。
“媽媽說找到了當年母親身邊侍奉的小翠，可安頓好了”
董媽媽點點頭，“已經安置在柳樹衚衕了。正如小姐所料，奴婢下午剛給小姐捎信回來，當晚就有人潛入了客棧，幸好十四早早將人帶走了，不然，只怕奴婢們要讓小姐失望了”
錦棠鬆了一口氣，“媽媽們平安回來就好。”
江媽媽道：“奴婢們不在，府裏可發生了什麼事”
“是有些事，”錦棠拉着江媽媽和董媽媽坐下，又啜了兩口茶，才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將蕭氏的事說了。
江媽媽還好只是皺緊了眉頭，董媽媽忍不住吸了一口氣，“蕭氏和三老爺他們是何時斷了的蕭氏嫁給老爺之後，還有沒有往來”
董媽媽忽然頓住了，看了江媽媽一眼，從江媽媽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三房可沒什麼大進項的鋪子，三老爺那麼大的手筆”
董媽媽說的是年前吏部考覈的時候，三老爺廣宴豪客和送宅子那些事。
錦棠眯着眼，從桌旁拿出一本賬冊，“之前我們查了三房那麼久也沒有發現端倪，可是我讓綠饒往蕭氏在平涼府那些嫁妝鋪子的往來賬目上查，你們猜，發現了什麼”
董媽媽看了一眼便遞給江媽媽，江媽媽低頭只翻開了一頁便愣住了，平涼府的那些嫁妝鋪子，賬目做的極爲漂亮，而且那五間屋子每年竟然各有三四百萬兩的進項
“這賬冊是假的”董媽媽肯定的道。
“當然是假的綠饒細查下去，發現這些鋪子竟然全是空殼只是蕭氏爲了轉移銀錢做的障眼法”
蕭氏替錦棠打理沈氏留下來的嫁妝，同時還管着陸府中饋，自然也就掌握着陸府一年的流水，會藉機撈點錢是肯定的若是沒點特權或者落點好處，誰又想管那又麻煩又不討好的中饋
可是，陸府就算中公的銀子全加起來，也沒有幾千萬兩
沈氏留下來的鋪子莊子收益倒是多，可是這些銀子若是被挪用，這麼多年，會沒有人發覺嗎況且每一年的賬目，都是江媽媽親自過目覈對的，並沒有出現過任何紕漏。
可是，蕭氏陪嫁的那幾個鋪子，幾乎是每一年都有三四百萬輛的進項。而錦棠的鋪子收益，零零總總這幾年累計加起來也才只有一兩千萬兩而已。
董媽媽疑惑道：“這麼多銀子，她是哪裏來的小姐的鋪子收益雖然不錯，可是就算是全放印子也回不來這麼多錢啊”
蕭氏無非是拿一些採買的回扣，或者在府裏供應商虛報一些，不然就是拿着錦棠的嫁妝銀子週轉她自己的鋪子藉以盈利更多，僅此而已，這麼多銀子，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拿着孃親的鋪子做活當，抵出的銀子，連着公中和她自己鋪子盈利的銀子全部放了印子”
江媽媽深吸了一口氣，“蕭氏膽子也太大了”
要知道，現在官府查的嚴，放印子被抓到可是要受重責的而且放印子風險也極大，稍不小心就會血本無歸
“不得不說，蕭氏的運氣真好。”
本金多，收益自然巨大，利滾利之下，蕭氏一年竟然就能空手套出上千萬兩銀子而且這麼多年竟然無一折本
錦棠又拿出另一本賬冊，“這是九叔幫我拿到的。”
她指了指賬冊頁角一個圓形標記，“蕭氏的銀子都存入一家叫合盛元的票號，可是你們看存根上寫的提款人”
“蕭昌”董媽媽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平涼府蕭家的大老爺怎麼會在京城取銀票”
錦棠冷笑一聲，“是三叔”
“綠饒已經查清楚了，每個月十五，三叔都會出現在合盛元，用蕭昌的名號拿着票根兌銀票出來。”
江媽媽吸了一口冷氣，“蕭氏嫁給老爺之後，還和三老爺有聯繫”
合盛元這本賬，是從乙酉年開始的，衍慶五年，也就是蕭氏入府的第二年
錦棠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一定不能讓父親知道”
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夫人和弟弟有說不清楚的來往。
“若是蕭氏真的真的對不起父親，我們也要隱蔽些。”
謀害繼母，可是大罪江媽媽眉頭一跳，想要勸，卻生生忍住了，蕭氏若是真的對不起老爺，只怕不用小姐動手，老祖宗就先不會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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