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撥弄算盤的手頓了頓,然後不緊不慢地接着撥弄起來,直到將一頁的賬冊都覈對完,用瞄花細筆在末頁寫了幾個字,纔將賬冊方道一邊,“請的哪個大夫”
“有名的大夫差不多都請來了您說老爺中毒這件事會不會被看出來”
蕭氏眯起眼,笑了,“不必擔心,黃文賀從前跟着濟逢春,可很是學了些本事,若是這麼容易就被診出來,濟逢春也不會被傳的神乎其神。”
周媽媽垂着眼,遮住眼底的情緒,“可是奴婢聽說,絡繹已經拿着帖子去太醫院了。”
蕭氏眉頭一皺,染着血色蔻丹的食指在炕桌上敲了敲,冷笑一聲,“太醫不過都是些沽名釣譽的傢伙罷了黃文賀說過,他用的這毒,是藥王谷的方子,除了藥王谷的人,絕不會有人看出來”
可是藥王谷十多年前就被滅門了
“子厚說,有人去查我平涼府的賬你猜,這件事和他有沒有干係”
周媽媽一愣,擡起眼睛,“您是說老爺發現了”
“發現倒不至於,頂多就是懷疑他那個脾氣,若是發現了什麼,我們還能相安無事”
周媽媽鬆了口氣,“夫人可要去崇園看看”
蕭氏站起身,眼睛微眯,神情似笑非笑:“做戲當然要做全套老爺病了,我還是要哭一哭的。”
蕭氏的話音還未落,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悉索聲,接着便聽楓丹道:“夫人,六小姐來了”
過年後,六小姐陸錦柔經常來清心居陪蕭氏解悶。
說是陪蕭氏說話,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這陣子,蕭表少爺時常出現在清心居。
“奴婢這就打發了她。”周媽媽欲挑簾子出去。
“不用了”蕭氏喊住了周媽媽,“叫她進來吧上回她說最愛喫你做的桂花酒釀丸子,你去給她做一碗來對了六小姐喜歡窩絲糖,可是她要換牙不能喫太甜的,你把早上做的那個用蘿蔔做的窩絲糖拿出來,還有,杏仁茶要放酪幹,別放太多糖”
周媽媽沒動,“夫人,老爺正昏着,恐怕”
蕭氏並沒有生氣,顯然也沒往心裏去,嗔怪的看了周媽媽一眼,“快去”
陸大老爺吐血的時候,錦棠正在聽初六回事。
紫凝得了自由身回老家,她怕這一切都是三老爺的陰謀,所以派了初六跟在後頭,紫凝到底沒有受三老爺的指使,不過她帶着從三房那偷來的諸多財物上路的時候,卻在被土匪洗劫一空。
江媽媽面色發沉,急急的挑了簾子進來:“小姐老爺吐血昏過去了”
錦棠大驚,“怎麼回事父親現在如何了”
江媽媽沉默了一下,皺眉道:“人還在昏迷着,請了好幾個大夫,聽說還遞了帖子,請了太醫院的馮太醫。聽說是在崇園發生的,下頭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綠袖去問了一下才知道,當時二老爺四老爺都在,徵弘還帶了幾個人回崇園,不過那幾個人沒有人看見,綠袖也只是聽角門的婆子說了一嘴。”
江媽媽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
這樣看來,想必是二老爺當年對英姑做的事被挑開了,這件事,想必很快也會傳到三房耳朵裏,只是沒想到,父親會昏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媽媽,我總覺得,父親的病,恐怕沒這麼簡單”
“小姐爲何會這樣以爲”
爲何
錦棠覺得喉嚨有些乾澀。難道她要說,前世的時候,父親一直好好的,直到陸家抄斬的時候還身體康健,所以她覺得父親可能是中了毒
她抿了抿脣,“父親已經不是第一次吐血,我不能一味的指望太醫”
她頓了頓,“江媽媽,你先回府,綠饒青宴隨我去董府之前的解毒丸全部給了平南侯,上一回去董府濟大夫答應幫我再製一些,我剛好拿回來,順便也給父親用一些。”
華大夫的醫術不比太醫差,可是也沒瞧出有哪裏不對,所以即便是太醫來了,怕是也瞧不出什麼,所以她務必要去濟神醫那問問才安心。
可是剛到董府附近,綠饒忽然皺眉,“小姐,是上次蕭湛身邊那個人。”
錦棠順着綠饒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背對着巷口,男子的身邊,還有一個身着青色補服的人。
她眯了眯眼,眼尖的看到那穿着官服的人手中拎着的太醫院專用的藥箱。
“我們避一避,綠饒,你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麼,不要打草驚蛇。”
綠饒嚴肅的點了點頭,如同貓兒一般,一個閃身便鑽了出去。
綠饒沒一會便回來了,輕聲道:“小姐,那人被稱做歧爺,穿官服那人是太醫院的馮太醫,姓歧的說貴妃娘娘,聽說咱們老爺昏倒了請了馮太醫去府上,正巧蕭湛在宮裏,所以貴妃便派他來傳話,讓他在診治的時候最好用心一些,還說咱們老爺是國之棟樑,可一定要儘早痊癒纔好。”
錦棠狐疑,“就說了這些”
綠饒點了點頭,“就這些,馮太醫出了衚衕便上了轎子走了。”
錦棠皺眉,蕭貴妃怎麼會那麼好心而且,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天職,還用得着特意囑託況且蕭湛進宮不可能帶着隨從,他怎麼會說是傳蕭貴妃的話
她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連遞出濟逢春給她的那塊牌子給董府看門的婆子看的時候,也覺得總是心神不寧的。
婆子客氣的對着錦棠行了個禮,便將門打開,可是錦棠的眼皮一跳,腳邁進去卻又退了回去。
“糟了青宴,我們快回府”
“小姐”婆子一愣。
“綠饒,你替我去見濟大夫,幫我把東西拿回來青宴,快我們快走”
說什麼國之棟樑,診治的時候用心些,還一定要儘早痊癒,不就是在暗示馮太醫,父親是和蕭黨對立的派系,診治的時候千萬不要用心,最好是永遠不要痊癒纔好
姓歧的是蕭湛身邊的人,說不準就是蕭湛假傳懿旨,暗示馮太醫趁機弄死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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