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蕭湛太過驚訝，以至於碰翻了手邊的茶盅甚至洇溼了袖子也沒有察覺。
他站起來，緊盯着鞏江。
“封古死了。”鞏江艱澀的開口，“是七皇子的人乾的。”
蕭湛全身發冷，向來溫和的狐狸臉此刻也沾染了陰沉。
那他有沒有
蕭湛深吸了一口氣，咬破了舌尖迅速鎮定下來。
有些話不能問，就算封古出賣了他，此刻問了也只是寒了活着的人的心而已。
而且，封古應該不會出賣他。
“其他人呢”
“不知所蹤。”
幾十個人，不知所蹤蕭湛皺眉，“再查那麼多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有可能是封古處理乾淨了，或者是落入他人之手了，屬下已經派人出去，一個時辰左右大約就會有消息。”鞏江猶豫了一下，“主子，您說會不會是陸家的人重傷了封古，所以纔會讓田七鑽了空子吧否則就憑田七那羣人怎麼可能殺得了封古”
蕭湛眯了眯眼，沒有說話。他的心裏堵得慌，失了封古，他無疑等於自斷一臂。
“他們還端了五爺在曹幫的倉庫，二老爺方纔急匆匆去了五爺府上，應當是去告罪了。”
蕭湛挑了挑眉，神色有些說不出的詭異，“潘四那條線暴露了”
“恩。用不了多久，五爺在蜀地的那些作爲便會暴露在七皇子面前。”
“沒準現在已經暴露了。”蕭湛摸了摸手中的白玉主子，神色莫辯。
這件事和他的計劃不同，不僅擾亂了他原本的計劃，甚至還給自己可能帶來一些麻煩。
“正月到現在，針對陸紹安大小刺殺十餘次，次次失敗，甚至連陸家一個失恃的女子都刺殺失敗數次，是爲什麼”
封古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主子是說，陸紹安身邊有何咱們勢力相當且機敏異常的暗衛”
封古從小習武，十六學成，在主子身邊效命十四年暗殺各種身份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八十從未失手過，怎麼到陸紹安這就失敗了呢而且是一敗再敗雖然刺殺陸紹安不是他親自出手，但刺殺陸五小姐卻是他親自動的手，然而他失敗了，而且是數次。陸五小姐不過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她之所以能躲過這麼多次刺殺，那便是陸大老爺很有手段而且身邊的人都很厲害了。
“他不過是個文官，可是身上卻有武人的影子。”他從前還以爲陸紹安只是一個迂腐的文人，到底是他輕敵了。
如今細細想來，的確是他大意了。
“官家那般多疑，可是陸崇清竟然陪着官家論道那麼多年，可見陸家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蕭湛忽然想到了什麼，心頭微沉。
鞏江沉吟，“陸紹安這一招釜底抽薪，主子不僅失去了左膀右臂，還讓蕭家蒙受巨大損失，還要承受來自五皇子的責問和懷疑，簡直是一箭三雕。”
其實無妨。蕭湛眸子閃了閃，不用自己去做一些事，也不用髒了自己的手，省心了。
“都做好了，張承是侯爺身邊的人，又與二老爺積怨已深，他偷了侯爺的印章僞造侯爺手諭帶二爺親兵出城，西城門的守備劉大人可以作證。”
“二叔想找我的麻煩，也要看我想不想讓他抓到把柄。”蕭湛低垂着眼眸，面上仍是一貫的溫和，可是眸色如刀，凜冽如冬日裏漠北的風。
“陸紹安這份禮太貴重，我若是不回些什麼豈非不懂禮數”蕭湛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下去，“所有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先找到封古的屍身厚葬了吧他沒有親眷，挑個家世清白的孩子，記在他的名下。”
生前怎樣都可以，像他們這樣刀尖上舔血的人，死後沒有人祭拜是一件很悲涼的事。蕭湛年輕，可也懂，他向來不缺籠絡人心的手段。
“是”鞏江眸中有光閃爍，果然有些動容。
更鼓敲過三聲，已經是三更天，蕭氏卻忽的從架子牀上坐了起來。
周媽媽睡的輕，打發了睡在腳踏上的楓露，挑開了牀邊的帷幔。
蕭氏甫一見她挑簾子，似乎嚇了一跳。
“夫人怎麼了”
蕭氏抿着脣不說話，只是眼神有些直愣愣的，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周媽媽許多年沒有見過她如此。
“夫人可是夢魘了要不要奴婢給您叫叫”
蕭氏忽然轉過頭，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世間沒有鬼，可是爲什麼我這幾日總覺得沈氏來找我了”
周媽媽平靜的面上登時扭曲，驚恐的甚至有些猙獰，嚇得魂飛魄散般捂住了蕭氏的嘴。
見蕭氏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方試探着鬆開手，隨即警惕的走到門邊窗邊聽了一會動靜，見屋外沒有人，才略略鬆了口氣。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周媽媽猶豫了一下，“若是若是您不想見舅夫人，奴婢找個託詞打發了她就是了”這幾日，高氏每來一次，夫人就不高興一次。
蕭氏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着周媽媽。
周媽媽表情就有些訕訕的。她知道，頭一回私自放高氏進來她就做錯了，夫人爲此生了她的氣。
“夫人”周媽媽有些擔心，她總覺得最近蕭氏有些不對勁，但哪裏不對，她也說不上來，只是心中惴惴，有些不踏實。
“無事，我只是夢魘了。”蕭氏伸手，周媽媽便有眼色的遞過熱茶來。
她淺淺的啜了一口，便將茶盅攏在手中。
蕭氏並不是覺得渴，只是想做些什麼分散一下注意力，方纔的夢太可怕，她的指尖到現在還是涼的。
“夫人是夢到了”周媽媽不敢問。
蕭氏又啜了一口熱茶，熱流頓時暖進了她的心裏，她將茶盅遞給周媽媽，微挑的眼角皆是嘲弄，“活着鬥不過我，死了就可以了麼”
周媽媽大驚，眼底的憂色再也遮不住。
“明日，請表少爺過府吧，大伯母今年要過五十歲生辰，禮物也要提前準備纔好。”錦玉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