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蓮笑笑,低頭看了看小夏捉的老鴰蟲兒,然後就帶了兩個閨女去前院喫飯,一邊笑道:“剛纔你大伯忘了拿雞蛋幹,你給你大伯孃送去吧,再晚,就耽誤他們晚飯吃了。”
回來洗了洗手,小秋帶着小夏去大伯家送雞蛋幹。正好大伯孃剛剛蒸了一鍋二合面饅頭,剛從鍋裏撿出來,熱氣騰騰地擺了一蓋簾。
看着小秋小夏送過來的雞蛋幹,魏紅梅立刻動手把蓋簾上幾個靠鍋幫的饅頭餎餷掰了下來,滿滿堆了一碗,塞進小秋懷裏:“你們不是愛喫餎餷嗎拿去喫吧”
小秋也不客氣,笑嘻嘻地接過碗來,直接拿了一塊饅頭餎餷遞給小夏,然後牽了小夏,告辭大伯孃回了家。
這個時候,孩子們沒啥零嘴兒,貼着鍋的饅頭餎餷,剛出鍋時焦黃噴香,就成了許多孩子搶着喫的好東西。
等到喫飯,成河還去蓋簾上找餎餷呢,一看,都被掰掉了,不由惱怒地回頭找兩個哥哥質問:“你們倆也太不仗義了,喫就喫吧,也給我留一個啊”
王利軍擡手就給了小兒子一巴掌,呵斥道:“吵吵啥,那些餎餷讓你娘給你妹妹們了你妹妹送的雞蛋幹不好喫哈還堵不住你小子的嘴”
一聽說餎餷給了小秋小夏,成河立刻不吵吵了,擡手抓抓被打地發麻的肩膀,嘿嘿笑道:“我不知道啊雞蛋幹啥東西,我嚐嚐小秋做飯最好吃了”
話未說完,魏紅梅正端了一盆菜過來,擡手又是一巴掌拍在成河背上,惱怒道:“你個臭小子,這還沒長翅兒呢,就嫌棄起你娘啦”
“娘”成河可憐兮兮地叫一聲,轉身跑到大哥身後,這才壯着膽子道,“娘,不是我嫌棄你,你也喫過小秋做的飯,她做飯真是好喫啊娘,你做菜的時候,也放點兒油嘛,白水煮菜,沒滋沒味兒的,好喫纔怪啊”
這一番話,可真是惹惱了魏紅梅,她放下菜盆,回頭抄起竈坑裏的燒火棍就朝着成河劈頭蓋臉打過來。
成河一見真把老孃惹惱了,也不肯乖乖等着捱打,如泥鰍一般鑽出門來,撒丫子跑出去不見影兒啦。
跑到二嬸門口,成河才停住腳,回頭看看自家門口,仍舊能聽到魏紅梅站在院子裏的喝罵聲,卻沒有追出來他眨眨眼,嘆口氣,這一頓飯又沒了,不到老孃睡覺,他今晚是不敢回家啦
嘆息着,成河擡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二嬸家,真想走進去喫飯啊可是農村的孩子都知道,誰家糧食也不寬裕,他一個半大小子飯量又大,進去喫一頓,趕小秋小夏姐倆喫一天的
正徘徊着猶豫着,黑影裏走來一個人,隔着幾步就喝了一聲:“誰在我家門口做啥了”
成河一個激靈,緩緩回頭,期期艾艾地叫人:“二叔”
“噯”成河只覺得一顆心瞬間脹滿了,無比欣喜地答應下,跟着二叔進了門。
隔了一天,打發走了下地的王利民和上學的小秋,宋秀蓮一邊囑咐小夏看着小冬,一邊進屋去打開縫紉機,準備做活兒。
剛剛鋪排好,就聽得小夏在門口叫人:“娘,三嬸和成貴來啦”
宋秀蓮心下疑惑,胡衛紅極少與他們來往,今兒一大早的過來做啥
“她三嬸過來啦”宋秀蓮迎到門口,一邊笑着招呼胡衛紅,一邊叮囑小夏,“夏啊,你好好看着成貴和小冬玩兒啊,別往外跑哈”
胡衛紅剛嫁過來時也挺愛美的,後來生了孩子,就有些收拾不上了,漸漸邋遢下來。特別是從去年王利社回家少了之後,她就更是蓬頭垢面,有時候出門上工連臉都不洗,加上下地勞動,曬得皮膚黝黑那模樣,明明是二十幾歲的小媳婦兒,卻楞給她埋汰成了邋遢的老婆子。
不過今兒,胡衛紅卻明顯收拾過了,齊肩短髮梳成兩個短麻花辮靠在耳後,臉也洗了,衣裳明顯也是洗過的
“二嫂,看你忙忙的,我還得來打擾你”胡衛紅開口也特別客氣,竟先寒暄上了。
看她如此,宋秀蓮倒是解了些疑惑,胡衛紅這麼客氣,指定是有事兒求着她能求到她這裏來的,也不用費力猜,她會的也就一個縫紉罷了。
於是,宋秀蓮笑笑道:“她三嬸子別跟我客套了,有啥事就說,我看能幫上的,指定不會幹看着。”
這話,她還是留了餘地,若胡衛紅只是讓她幫忙做些縫紉活兒,妯娌一場,做也就做了,頂多晚上多熬一會兒夜,耽誤不了什麼事兒,也不違揹她的本心。
還真應了她所想的,胡衛紅緊接着就從揹着的書包裏拿出一個報紙包來,看胡衛紅拿在手中的柔軟度,宋秀蓮已經能肯定,她拿的是布料了。
胡衛紅打開紙包,露出裏邊的布料,是一塊紅底白梅花的棉布衣料,她將布料抖開來,給宋秀蓮看,得了宋秀蓮的誇讚,方纔將布料放在宋秀蓮手中,笑道:“這塊布料還是我結婚時的陪送,擱了兩年,今年才翻出來前兩年懷孕加帶孩子,做衣裳也穿不出好來,自然懶得拾掇。今年成貴大點兒了,立正多了,不咋讓我抱着了,我就想着,用它做件褂子穿哦,這塊布料做一件褂子,還能多少剩點兒,二嫂也別給我客氣,就給小夏小秋隨便哪個做雙鞋吧”
胡衛紅說是擱了兩年的布料,別說宋秀蓮學了縫紉見多了布匹,自然鑑別的出新舊。就是不學縫紉,她也認得字,那包布料的報紙上,出版日期明明是76年4月兩年前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