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多少年沒搗鼓這個了,手生了。你姥姥包的纔是又快又好,她一個人一天就能包幾百斤糯米”
小秋暗暗驚訝着,又道:“我姥姥不是老闆娘麼,咋還親自動手包糉子啊”一天幾百斤糯米,聽着就累啊
宋秀蓮擡頭看了女兒一眼,失笑道:“老闆娘就不幹活兒啦當然也請幫工啊,只不過,逢年過節,點心出貨多,指着幫工們幹哪裏乾的出來呀。端午節裹糉子還不算太忙的,最忙的是中秋和冬至,不光你姥姥,那是全家人齊上陣,連親支近友也都過來幫忙呢那時候,做飯都是用特大的鐵鍋,饅頭直接用笸籮擡”
雨聲嘩嘩,仍舊沒有停歇的意思,屋子裏,昏暗的光線下,宋秀蓮柔軟溫和的聲音,講述着過往的曾經,孩子們聽得並不專心,不時地做個小動作,交頭接耳嘀咕幾句他們自己的話題
糯米比較稀罕,只有三斤多一點,全部用上,也就裹了三四十個糉子。不多時就裹完了。
小秋主動端着糉子去舊屋裏煮,宋秀蓮則動手做晚飯。
小秋臨出門宋秀蓮還吩咐了一聲:“去你爺爺家看看,給你爺爺說一聲,待會兒做好了飯我給他送過去”
“噯”小秋遙遙地答應着,呱嗒呱嗒跑遠了。
王利民去過縣城找劉勇,劉勇說給他點兒時間去另一家退婚。回來後,王建軍和李秀英老兩口也沒個說法,王利民也沒再去找人,劉勇也跟沒了這個人似的,連個音信也沒了。這事兒就一天一天拖下來,眼瞅着,拖了小兩個月了。
自他走後,王愛巧就滿心盼着他回來向自家正式提親,然後迎娶她進城。可是,這等來等去的,眼瞅着劉勇走了十天了、半個月了、一個月了她的三哥都離婚又結了一回婚了,劉勇卻仍舊沒有音信,於是王愛巧等不得了,鬧着要去親自去城裏找劉勇。
王建國哪裏肯讓她自己去,直接動手將王愛巧鎖在了屋裏。回頭,想找了二兒子再去城裏找一找劉勇。這還沒等去呢,就是麥秋,然後老太太又病了
王愛巧被鎖在屋裏,最初還哭還罵還不喫東西呢,等麥秋人忙起來,都顧不上她,她反而老實了,也不哭鬧也喫飯了。只不過,老爺子怕她再鬧騰,還是鎖着她,只說磨磨性子。
自從老太太病倒了,那邊的飯就是魏紅梅和宋秀蓮輪着做了送過去王建國種地是個好把式,可從小沒下過廚房,不會做飯,連燒火也不會,從來都是李秀英伺候他。
等小秋端了晚飯去給爺爺王建國送飯的時候,卻意外看見王愛巧也在,她的臉色帶着一點點不太正常的蒼白,陰着臉低着頭坐在堂屋裏,小秋和小夏進門,爺爺王建國還連忙起身接着呢,她卻連眼皮兒都沒撩一下。
這些事,小秋也就在心裏感嘆一下,卻不會多嘴。她將晚飯替爺爺擺在方桌上,笑着跟爺爺說了兩句話,就拉着小夏的手,披好塑料布,回了家。
入夜了,下了一天的雨終於停了。
打開玻璃門窗,雨後夜晚的涼風,帶着雨天特有的溼潤氣息吹進來,舒爽的很。
搬進新房子之後,小秋小夏並小姨宋秀菊都搬了回來。五間新房做三明兩暗設計,中間三間也做了隔斷,西側隔出一間
是宋秀菊和小秋小夏的書房。東側隔出來的是小冬的屋子,臨時放着糧食囤、雜物之類的,當了倉房。
蓋了新屋後,東廂房兩間,給宋秀蓮做了工作室,工作室與住房隔開,縫紉的線頭毛絮不易沾惹的到處都是,乾淨了不少。另做一處,外邊的人來做縫紉活,不必穿堂入室,相對方便了許多。
幾次從雨裏走動,小秋小夏的衣服頭髮都有些溼漉漉的。喫過晚飯,宋秀蓮燒了一鍋熱水,小姐妹倆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乾爽的短衣褲,然後來到書房裏,開始做麥假的作業。
前幾天,一直忙於麥收,兩個孩子也下地幫忙了,作業還沒做完。
這個時候,學生們的課業負擔並不重,小秋五年級的學生,也不過抄寫生字生詞,做單元複習題之類,完全沒有後來的題海試卷海。小姐妹倆做的很認真,速度也快,九點多一點就全部做完了。之後,就簡單地梳洗睡下了。
連着幾天麥收,大人孩子都疲憊的狠了,小秋幾乎是頭挨着枕頭就睡沉了,一夜動都沒動,一覺到天明。
早上起牀,看見王利民在院子裏洗漱,她才知道,老爹半夜回來了。
想了想,她還是問了一聲:“爹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奶奶怎麼樣了”
王利民很欣慰女兒的懂事、貼心,吐掉嘴裏的漱口水,笑着道:“回來的時候快十二點了。鄭院長看過了,說是內有鬱結,外感時氣。給你奶奶打了吊針,輸了兩瓶藥,又讓帶了藥回來喫,說是沒有大礙了,讓喫着藥慢慢養着。”
小秋點點頭,沒再說什麼。看來,李秀英的人生軌跡臨時沒有太大的改變。
至於內有鬱結之類,小秋只想給一個呵呵。老太太從來都是霸氣側漏、威風凜凜的存在,都是她給人委屈、讓人添堵的,她大概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最愛的兒子女兒,成了她的鬱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