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也想到了吳家的現狀,說一點兒不忐忑是假的,畢竟不再是幹休所裏休養的老人。但說多緊張,也談不上,她去看望吳奶奶,更多的是因爲和吳戈秦戎的友誼,和吳叔叔李阿姨的感情,卻沒想着去攀附,就當做是拜見需要更多一點尊敬謹慎的長者,心無所求自坦然吧。
她點點頭,眉眼彎彎道:“師傅放心。您都說我臉皮厚啦”
鄭秋實被她的憊懶樣兒逗樂了,笑着搖搖頭,不再說話,垂了眼專心喫飯。
美味的早點喫在宋秀程嘴裏,味同嚼蠟。他機械地吞下一隻糖油餅,喝了口豆漿,這才擡眼看向小秋:“要不要我陪你去”
“小舅今天沒事麼”小秋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宋秀程哽了一下,一笑道:“也不是沒事”
“哎,你有事儘管去忙,不用擔心我今天我過去,就看望一下吳奶奶。等年節時,咱們再一起過去拜會就好吧是不是師傅”小秋很隨性地說道。她自己跟着吳戈秦戎過去,就是小孩子做客,若是宋秀程過去畢竟是舅舅,再年輕也是長輩,似乎就過於鄭重了。
鄭秋實恰好喫完,拿了手帕擦擦嘴,點點頭道:“嗯,秀程有事先去忙,過節再去拜望就好。”
既然鄭秋實都如此說了,宋秀程也不多言,匆匆喫完飯,幫着小秋將碗筷收拾了,就跟鄭秋實一起出了門。
他騎着自行車,正好先將鄭秋實送去醫院,他再去學校。
將他們送出門,小秋洗刷完碗筷,就開始動手做酒釀饅頭和紅糖饅頭。等饅頭入鍋,她又將之前抽空醃漬好,放在大碗裏的嗆蟹拿出來。嗆蟹最好的原料是紅膏蟹,幸虧時間臨近喫膏蟹的節氣,要不然小秋也不敢拿出來。
因爲放在大碗裏有防腐作用,除了複製增加數量外,醃漬效果會近似停滯狀態,醃漬後,她都是趁無人拿出來入味兒,估摸着家裏人要回來了,她就收起來。如此反覆折騰幾回,如今再品嚐,嗆蟹倒是剛剛好入味,又不會太鹹。
昨晚她抽空問了問鄭秋實,螃蟹雖然性寒,但佐以黃酒嗆制,會減輕它的寒性。而且,只要少喫一點,寒性不至於積聚就不會傷身,反而,嗆蟹的鮮甜鮮美能夠開胃。也就是說,只要適量,就不會爲害。如此,小秋纔敢拿出來,帶給吳奶奶。
她找了個裝罐頭的大玻璃瓶子,將斬好的嗆蟹塊裝瓶,擰好蓋子,又套了一個網兜放在一邊。
酒釀饅頭和紅糖饅頭的香氣在院子裏彌散開來時,吳戈和秦戎也過來了。
一進門,吳戈就用力吸着鼻子嚷嚷:“小秋丫頭做了什麼好喫的,甜甜的怎麼還有股子酒香”
兩個人也不知跑了多遠,都熱得一頭大汗的,小秋連忙兌了溫水讓他們洗臉,一邊笑道:“一會兒掀開鍋你們就知道了。”
小秋一樣拿了一個裝在盤子裏,塞進吳戈的手裏,笑眯眯道:“端出去嚐嚐。”
沒多會兒,吳戈就給了個評語:“甜兮兮的還行吧”
這評價給的太勉強了
秦戎倒是挺喜歡酒釀饅頭,捏着一塊邊喫邊道:“這種更好喫,有一股淡淡的酒香,蒸饅頭還放了酒”
小秋笑着點頭:“放了酒釀,也就是米酒,酒精度數很低,因爲用的是建曲,有一定的健脾和胃、消食化積功效。”
聽小秋這麼一說,吳戈和秦戎迅速聯想到了吳奶奶,前幾天他們與小秋提過一句,說逢夏天吳奶奶胃口就不好,身體不舒服,這麼看,小秋竟是記在心裏,還專程做了酒釀饅頭
吳戈轉轉眼睛,突然眼睛一亮道:“這就是你不讓我知道的東西吧”
小秋微微一笑道:“你說得對,我那天做的是酒釀。”
也不知是不是得了肯定心裏歡喜,吳戈就那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秋,嘴角緩緩扯開,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收拾一番,拎着剛剛出鍋的饅頭和一罐子嗆蟹,小秋坐在吳戈的自行車後邊,穿衚衕過大街,走了約摸二十多分鐘,纔來到一個大院門口。
看到大院門口站的筆直的兵哥哥,小秋眼裏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早一步跳下自行車,跟在吳戈和秦戎走到崗亭前招呼。因爲有吳戈和秦戎帶着,小秋沒受盤問,也沒做什麼登記,即便如此,被幾位兵哥哥犀利的目光在身上掃幾個來回,也讓小秋有些莫名的緊張。
進了大院,吳戈又騎上車子,一邊招呼小秋上車,一邊側頭笑道:“就是例行公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緊張。”
小秋笑着應一聲,沒有說話。
秦戎也騎了車子跟上來,笑着道:“吳奶奶就盼着你來了,一大早就讓林阿姨去買菜了,還特別囑咐了買魚。”
三個人說着話,沿着一條平坦的路往裏走,沿途兩側樹木成蔭,綠化極好,房屋卻不多,都是舊式的紅磚小樓,掩映在花木之間。
走着走着,吳戈指着旁邊一座小樓道:“那就是喬家”
之前說起買菜種子,吳戈和秦戎提起過喬家,小秋順着吳戈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見,喬家的小樓側面有一片開闊地,扎着籬笆,隱約能看到竹竿搭成的架子,大概種的黃瓜豆角之類,雖已到夏末,卻仍舊綠意盎然,一片生機。
吳戈的話音未落,喬家二樓一扇窗戶裏,一名少年探出半個身子,高聲招呼:“戈子、戎子,你們這是去哪裏了”
那少年生的濃眉大眼,骨架粗大,喊一聲之後,不等吳戈秦戎回話,就喊一聲:“等我下去”然後,倏地消失在窗口,片刻功夫,少年已經飛奔下樓,從小院裏跑出來,直衝衝朝着吳戈秦戎衝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