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六百羽士,着白衣。作爲正式門人,羽士有自己的洞府,有雜役供養,日常瑣事全然不用費心,一心勇猛精進即可。
剩下的便是數目龐大的弟子,身着翠衣,勤修苦練,凝氣養丹。弟子修煉有成,結成金丹,便能換上門人穿的白衣,成爲高高在上的白衣羽士。
而修煉無門,要麼身死道消,化爲一抔黃土,迴歸自然。要麼懸崖勒馬,退而求其次,入世求半生富貴,王侯將相。還有的既惜命又捨不得長生,便換上麻衣,甘當雜役,只爲能與羽士更加親近,搏那虛無縹緲的一縷仙緣。
石頭一讀就讀到了半夜,小院裏的微光已經盡數熄滅。洞頂的雲霧流動着,閃爍着無數微弱的藍光,像一片藍色的湖水。
那是一種真菌的孢子,這種真菌生長在巨樹樹洞的洞壁上,每夜都會噴吐大量極細微的孢子。這種孢子對動物無害,不會引起過敏反應,反而會吞噬空氣中的疫病顆粒,淨化空氣。
熊貓霸佔了小院的一角當做廁所,每當出恭時,它就爬到角落的一棵橘子樹上,把自己卡在樹叉上一瀉千里。
石頭沒有辟穀,剛一到小院便提了鐵鍬,在熊貓的廁所邊上也挖了個茅坑。
石頭出屋來到小院,在琥珀練功臺上修煉玉柱樁功,如今石頭的玉柱觀想法已經略有小成,閉目靜心時,自己的身體便彷彿開始拔高、堅挺,一直變作一根擎天巨擘白玉柱。
鎮壓一方世界的白玉柱,飛鳥難度,彤雲封鎖,隕石難撼。
每當石頭練習樁功的時候,他的氣質就變得雄渾起來,用白玉蟬的話講“有一種淵渟嶽峙般的宗師氣象”。
熊貓“噦噦”的叫聲把石頭從入定中驚醒。這貨看來是被屎憋醒了,拖泥帶水的往廁所跑。
石頭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寵溺的看着熊貓,心裏對它萬分的感激:幸好有你在,我纔沒有孑然一身;幸好有你在,我才依然對生活有飽滿的熱情。
剛要爬樹出恭的熊貓突然被什麼嚇了一跳,摔了個屁墩。
石頭快步趕過去,只見熊貓的便坑裏的粑粑丸上,蓋滿了一層厚厚的幽冷藍光。
藍光像有生命般蠕動,吞吐,呼吸,在熊貓的糞便之間進出遊走。藍光越來越盛,粑粑丸也越來越小。
石頭恍然,這大概是高濃度的孢子在分解吞噬熊貓的糞便。
用腳尖踢了一塊土塊撞進了藍光裏,果然那藍光先是彷彿爆炸了一般,分解成一蓬藍色光點,然後又慢慢聚攏,重新匯聚,變得濃郁,最後又變成先前幽幽的藍光。
難道熊貓的糞便是寶貝石頭把受了驚嚇的熊貓大人抱起來,把它放在自己頭頂,熊貓立刻熟門熟路的抱住石頭的腦袋,化身狗皮帽子。
石頭剛想收集一些熊貓的粑粑丸,轉頭看見自己的便便上竟然也鋪滿了水液一樣濃郁的藍光,瞬間滿頭黑線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轉眼間,藍光已經消化了所有的糞便。已經變的濃稠得像牛奶一樣的藍光無聲地迸發開來,爆成無數發光的粉塵,嫋嫋的飄上洞頂,與雲霧裏的孢子匯成一大股光的洪流。
石頭頓時明白了,巨樹伴生的真菌承擔着清道夫的角色,正是它們的存在,才使樹洞裏不至於變成一片垃圾場。
熊貓大人見藍色的光對自己沒有威脅,從石頭腦袋上人立而起,對着洞頂的光雲張牙舞爪的作兇狠狀。
光雲緩緩的流向別處,熊貓大人也戰勝了內心的小恐懼,從石頭腦袋上軲轆下來,繼續去完成自己的排便大業。
沒跑兩步,被石頭一把捉了回來,石頭整個臉埋在熊貓的軟肚皮上用力吹了一大口。熊貓被癢癢的四肢亂撲騰,“噦噦”地笑着。
石頭笑罵道:“膽小鬼,讓你以後還喫那麼多,下次再被嚇到我可不救你咯。”
熊貓從石頭的熊抱中掙扎出來,三兩下爬到樹叉上,對着石頭擠眉弄眼,然後把屁股扭過來,美美地拉了一泡屎
石頭把自己埋在鬆軟的牀上,歸元宗的被褥是盤絲布製成的。
盤絲布是綠淵城一大特產,巨樹的諸多伴生植物中有一種盤絲藤,碗口粗的藤蔓剝去老皮,白嫩的莖像削掉皮的山藥一樣嫩滑。
用酒可以溶解掉粘稠的莖肉,剩下的便是比蠶絲更柔韌細膩、比棉絮更溫和的纖維。把這些纖維紡織成布做成被褥,便會自帶氤氳的暖香,睡夢會無比香甜安泰。
石頭剛要開始醞釀睡眠,熊貓像條歡快的小狗一樣搖着短尾巴爬上了牀,也擠進了石頭的被窩。石頭的身體純淨,他的貼身衣物都帶着一股讓人愉快的味道。
再者體魄強健,體溫恆定,抱着石頭就像守着一臺溫度調節器,冷了會暖,暖了會涼爽,難怪熊貓總喜歡賴在石頭身上。
熊貓大人像豬一樣蠻橫地拱進石頭的被窩,趴在石頭大理石一樣結實的胸口,聽着有力且規律的心跳,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小呼嚕。
石頭憐愛的揉了揉熊貓的屁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也慢慢進入了夢鄉。
樹洞裏的夜晚很溫暖,洞頂的雲霧慢慢的下垂,籠罩了整個小村莊。
空氣被霧氣洗滌了一遍,呼吸起來純淨的嚇人。
靜謐的夜裏,石頭屋子書桌上,放着的那本綠淵志突然發出了淡淡的毫光。石
頭平穩的呼吸突然一亂,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石頭莫名其妙的醒了。確切的說,石頭的神念離體而出,在空蕩蕩的天地間遊蕩。
石頭能“看”到上下四方的所有東西,可是出於人的本能,只能注意到正常可視範圍的東西,視角之外完全“視而不見”。
石頭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學會“看”別的方向,只見自己的身體還在牀上熟睡,熊貓趴在一旁,四腳朝天睡得香甜。